李刀和水雾没来得及生擒敌首,对方居然先退兵了,烧杀掳掠一日,竟毫无预兆就退兵了,李刀和水雾来到圣女殿时,只看见那尊圣女像,像身竟然被人用绳子套着头拉倒摔个稀巴烂,供奉的香果被咬了一口放了回去。
水雾尤为不满,她常年生活在百越之地,虽离群索居,但对圣女之说也是心有敬畏,摔碎圣像此举无疑是摧毁他人信仰,如今雍州百姓许多都供奉圣女,圣女不再是蓝静一人的代名,更是为无数人心中寄托。
二人走前将大门锁上,在修复之前还是别让雍州百姓看到此等情景。
阿莱夫目的达到,带着撤离的一万大军去西城墙,此次他不太满意,明明是对着空无防守的雍州城,他们这群人按理该是畅通无阻摧毁城池才是,不想雍州百姓中竟藏龙卧虎,连普通百姓居然也有勇气团聚一起对抗军队,不少士兵死伤在他们手里,他甚至带兵去蓝府转了转,他想给蓝静一个大惊喜,不曾想蓝府居然守卫森严,四周还有些奇怪的阵法,平地生火,不知从何而来的箭林雨石,生生让他们一步也不能进。
他隐约觉得有些事情开始脱离掌控中。
撤离大军竟然在路上遇到回守的雍州大军。
对方大军几乎完好无损,两军一遇,即可交战。
阿莱夫在后方指挥着军队突围攻防,心中却想的是,为何西城墙的兵没拦住雍州援兵,哈土金这个废物!
原来当日徐苓带着雍州两万大军援助冀州军,被引到西城墙后,双方交战,徐苓用兵如神,以少胜多,哈土金不善变通,照着阿莱夫吩咐的战术,被破攻后竟慌乱指挥撤退,想着退到西城墙后复杂的地形,他们是走过的,凭借比对方熟识定能逃过追击,再且,他想到只有一万兵马的阿莱夫,他没忘了自己潜伏在他身边实际为谁办事,若趁此机会半推半就让阿莱夫孤立无援,雍州军灭了他,就是大公一件,回去后卓力格图一定会大力封赏他,任阿莱夫再聪慧他也不会想到,当初他让自己佯装投诚卓力格图,自己真的叛变了,那也怪他自己,谁都知道跟着聪慧睿智的左贤王比莽撞愚钝的右贤王好,偏偏最后上位的竟然是右贤王,没抓住从龙之功,做个弃暗投明的功臣也好。
徐苓见敌人很快溃散便心有疑惑,能想出诱敌战术的人,明明把他们引到有利的地势,带兵不可能如此死板不懂变通,溃逃定是佯装或是别有所图,想到空无防守的雍州,他决定还是先行回雍州一趟,此行与沧州夹击的行动不如想象中顺利,他得先确保雍州安全,宁愿耽搁几天再与蓝静那边汇合。
谁知竟在路上撞见偷袭的敌军,当下敌人见面分外眼红,以多胜少,若还拿不下这一万人,他该解甲归田了。
一人一骑奔腾穿过一线天,仿佛受之撼动,两壁掉落碎石跌随在马蹄后,疲软的马蹄一歪,整匹马摔落下来,马身冒血,再也起不来,滚落的人撞在石块上,仿佛已死,不多会儿,一股力量竟支撑着他手指颤动,仅剩最后一口气的他竟还想爬起来,十个送信军,只有他跑对了路,他是唯一一个希望,他不能死在这里,就快到了,副城主和五百个兄弟等着他,他不能……
一只手探了出来抓住了他,他眼中一丝希冀涣散又聚合,他想摸出胸口之物,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对方半抱起他,认出对方身份,“天!是雍州弟兄!”另外几人围上来,一人看出他的意图,从他胸口摸出一块布帛,他气若游丝吐着,“救……救……”,是救我,还是救谁,不得而知。
布帛打开,是血书的四个大字,【密林五万】。
蓝静看后许久,递给黄将军的等人看,其他人看了皆惊。
“这意思是谟羯还有五万伏兵在一线天外的密林?”
“不是说没有伏兵吗?”
“五万这么多,谟羯大半的兵力都出了,是要彻底打进来。”
“我们只有两万。”
“本来有六万……”
“雍州不是还有两万吗。”
“赶得上也打不过啊……”
所有人都看向蓝静,因韩绪失踪,蓝静留了心眼,派了几个人去一线天守着,这才能及时送到这份情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蓝静看向送信来的人,那人眼红透低着头,她道:“只有一个人送信?他人呢?”
“跑死了。”强忍哭腔。
“五百人,只回来一个,剩的人呢,五百人去对抗五万人?蠢货。”还不如真做个逃兵。可不是这样,那五万人早打进来了。
众人沉默。
黄将军道:“蓝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敌人远优势于我们,五万大军再打进来,反夹击,我们必死无疑,想活下来,只能往京都退,汇合京都大军,但沿路城池必沦陷。”
黄将军脸沉下来,“我不做逃兵。”
“……是啊,我们一生戎马沧州,不可弃城而逃!”
众将军皆不满蓝静所言,果然雍州速战不过是她侥幸,“我就说一个女人会带兵个屁。”旁人杵了他一下,那人还不服气,哼了一声走到一边。
“好,既然大家都抱着必死之心,那就给我守住沧州,想凭我们这四万军和雍冀不足三万的军马抵抗敌军至少九万大军的包剿是不可能的。”蓝静道:“再行西下与雍州军包剿摩羯军的战略,是行不通了,想办法联络雍州,各守城池,以逸待劳,就算拼杀到最后一人,也要死守。另外,我要一万兵马。”
“做何?”
“我要带一万兵马进攻摩羯王庭。”
黄将军道:“就算摩羯这次出兵大半,空防不少,一万兵也打不了摩羯王庭,而且我们也不知摩羯王庭在哪里。”
“五百人能对五万人,我有一万人为何不能打,我知道摩羯王庭在哪里。”
众人沉默,方才出言羞辱蓝静的将领有些难堪不自在,任谁也想不到蓝静会有这个想法。
“待我走后,堵死一线天路口,能多抵挡一时是一时。”
摩羯军进不来一线天,蓝静带出的一万兵也回不来,这是抱着必死之心。
“怎么,你们怕?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诸位英雄可不能做狗熊罢。”说着笑容肆意,很是欠揍。
蓝静亲点一万兵马,老路带了一队人送行,来到一线天,走在前头的蓝静突然停在路口,伫马一旁,看着一万兵龙游前行,突然她斥马冲向人群,吓得几人散开,露出其中明显矮小他人许多的小东西,一马鞭抽在那小孩背上,小孩痛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叫不敢抬头,等了好大会儿没听见蓝静说什么,弱弱抬起头,只有冰冷的脸色,他泄气地低头,‘我’了半天却憋不出一个解释的字。
蓝静瞪着停下脚步的众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去!”罢了骑马离开,洪生愣了愣,被老雷推了一把,“愣着作甚,还不跟上。”
队伍再次接上,直到最后一个人通过,老路等人拖来大块石头和树干,又在障碍物后头挖了一条深沟,堵死一万人的归家之路。
安振玄用日行千里符赶到沧州时,险些被警惕伏击的沧州军围杀,他高举蓝静的身份令牌高喊是雍州来的,这才被绑着带到黄将军面前,他给的身份牌还是蓝静做司谏时的牌子,若不是段仲鲲正好在,他怕是被叉出去。
安振玄一见段仲鲲在,‘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你怎么在这?”段仲鲲淡然道:“这人我不认识。”矛尖就要刺下,安振玄忙道:“诶诶诶,段老爷,没有你这样的,我可是蓝将军的夫君,小心我家娘子找你算账。”在场的将军们顿时被吸引过来,大家有意无意打量着他,心中想的是,蓝将军果然是好颜色,先头没和璎世子撕破脸时,所有人中就只对璎世子和颜悦色,只是除此皮囊之外,这小子何德何能让蓝将军看中。
“玷污将军清誉,够你死一万次。”
此等酸言酸语,咱家娘子又随便散发魅力笼络人心了,等看见她,他得好好教训她,重振夫纲!
黄将军看向段仲鲲,对方一副无奈地点点头,这才放了人。安振玄打量了下,朝黄将军抱拳,“鄙姓安,想必这位就是黄将军吧,我家娘子几次通信都有提到将军,黄将军果然稳重威严。”
“军营重地,什么娘子不娘子的,该尊称蓝将军。”
安振玄摸摸鼻子,心中想的却是,就叫我家娘子,嘿,气死你。
黄将军道:“不知安公子来军营所为何事?”安振玄道:“我家娘,咳,蓝将军呢?我有重要军情要报。”
众人沉默,最终还是段仲鲲将蓝静独自出兵的事告诉他,本以为他会担忧不已,谁知他只是点点头,段仲鲲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她就带了一万人去摩羯王庭,你就不怕……”安振玄道:“她运气好着呢,做事虽喜欢行险招,但心有沟壑,最多吃点苦头,我若担心就不让她做这做那,早在雍州我就不让她来了,在家相夫教子不好?”众人这才看出此子不同,细想下,兴许这样的人正合适蓝静。
“再说了,我一会儿就去找她,我会看着她的。”
脸皮厚也同蓝静不相上下。
“说回正事,阿莱夫那边我已经打探好了,他现在还有五万的兵,其中攻打冀州和雍州援兵的那小三万人与西城墙险地过来的两万兵已经汇合了,折损几千人,剩余四万多的兵又走回西城墙险地了,看样子想要绕回去,阿莱夫那一万被雍州回防的两万兵堵了,可惜最后还是让他带了几千人逃了,我来时,他们都走了回西城墙险地,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折返,雍冀州两军已经各自回防,正好蓝将军让我们各自守城,如今看来不差,无论阿莱夫折不折返,都能抵挡一段时间,一线天那里你们不是堵了吗,我去给你们巩固一下,算下来,几场战役,敌军折损的人比我多得多,挺划算的。”这些都是他用一日千里符过来时看到的,一日千里符行动如风,没人看得见他。
罢了也不管众人反应,抱拳告退,待黄将军反应,忙让人追出去,奇怪的是,前后不过几错步,“人已经不见了?”问守帐的士兵也没人看见,“好像有一阵风。”
黄将军不禁问道:“这安公子一直都这么古怪?”回头看段仲鲲一脸是水头发也湿了,竟不知何时被人泼了一杯茶,他脸色发青咬着牙说,“是啊,一直都这么爱呷醋。”
一阵疾风吹过一线天,拂过路口,风过无痕,突然,两边山壁一丝裂痕蔓延,如爬行的蜈蚣留下蜿蜒痕迹,从头到尾,最后不堪负重断裂坠落,大块山石砸落下来,轰隆作响后,将路口堵死了,与之对比,底下压着的树干石块略显儿戏。
奉命守路口的老路等人从旁走出,看着如堆山的石块,愣了许久,老路叉腰大笑,“天助我也!哈哈哈!”
疾风越过一线天突然停下,风现形,露出安振玄被吹得凌乱而变得有些傻气的头,他定了一会儿,拿出罗盘,“怎么走来着?”脚步不停跟着罗盘指针继续向前,广阔无垠的草原只有一个小人一点点前行,他摸了摸不堪负重的胸口,吃下一颗丹药压住上涌的血气。“一天用两次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早知道带匹马。”
“好饿,忘记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