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把石棉布盒放进火塘坑压上石板的时候,空旷的河谷回荡起骨笛声,刺耳急促的声响如一把利刃划开静谧的天幕。曲多夏不由一哆嗦,差点被石板压了手,他对陈夫子说道:“是山匪,快,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曲多夏拽着陈夫子狂奔去到杂物间,指着木箱,竹篓,嘱咐道:“你找个地方躲好,待会儿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下来,也不要出声。”
陈夫子:“不是,我一个教书匠怎么把山匪也引出山了?”
曲多夏狠狠剜了他一眼,说道:“你就当眼瞎了,什么都看不到。”说罢跑出房间,消失在夜幕中。
黑夜里,司神团坐骑上荧光饰品就是靶子,明枪没有,暗箭无数。司神团不得已放弃马匹各寻高树躲避箭雨。陈夫子没有选择躲进竹篓或是木箱什么的,而是屏住呼吸聆听动静,当听不到马匹嘶鸣声后他暗道不妙,抄起火把依次点燃整座小院。
还在山顶听曲多木畅聊人生的风揽月看着河谷方向的火势欲有燎原之势,似乎已覆盖了整片杏林。她惊惶问道:“你哥来渡口到底干什么?”
曲多木:“我哥什么时候来渡口了?”未待他细琢磨风揽月已经往山下跑了,曲多木也看到河谷方向的大火,旋即追上风揽月背上她跑到山下,再叫上人骑上马匹赶去河谷。
大火惊动了很多人,也包括招待时尔梅的风扬尘。酒楼位置离河谷不远,他也是最先赶到小院的救火者之一。拿着木通、水枪赶到人们没敢靠近燃火点施救,因为他们看到躺在地上抽搐的马匹和环绕在这些马匹身上的散发着荧光的金属饰品。幽蓝色的荧光亦如冥火一般,是催命符。山民们像躲瘟疫似的接连后退,理智一些的人甚至立刻转身离开,这个大瓜没命吃。
熊熊燃烧的火焰让河对岸的人停止进攻,提前撤离。
风扬尘对手下人说道:“还愣着干嘛,绕到河边汲水救火。”
其中一人嗫喏而语:“少爷,这些可是司神使的马,只有死马不见司神使可不是好兆头。说不定他们在做法驱邪,我们贸然过去怕是会沾染邪灵。”
沾染邪灵?风扬尘紧皱眉头很是恼怒,七年前的天谴劫,就是因为这一句沾染邪灵让木勒府损失了上万头牲畜和二十几个族人,而算上其他土司家与自由人家庭的损失则更加恐怖。
他也不敢冒险进入,只能消极救火。杏林融化在烈火中阻断了通往河滩的汲水道路,风扬尘冲着浓烟滚滚的河谷吼道:“还有活着的人吗?有活人就应一声我们来救,要是没人的话我们要砍树救火了!”等待片刻不见回应,风扬尘指着燃烧中的林木说道:“快砍一条隔离带出来,控制住火势,不要让大火蔓延到渡口镇上。”
众人依令砍伐外围树木,为在后半夜起风前砍出一条防火隔离带,他们果断又迅速地掏出腰刀。
“慢,我们遭遇山匪伏击,你们快渡河擒人。”
躲在杏林中的司神使在刚起火时就想跑,无奈暗箭难躲只能作罢。等河对岸停止射箭之后,再想跑又被赶来救火的山民拦下去路。他们不敢渡河,只有等山民陆续走了才敢现身。黑色烟尘弄脏了白色衣袍,高温灼烤褪掉些许毛发,让这些平日里威风赫赫的司神使们显得很是狼狈。可就算狼狈也还带着有祖神撑腰的威严,随着司神使陆续走出,砍树的木勒府人躲在风扬尘身后。
风扬尘对族人们说道:“你们再退五步继续砍树。”
发话的司神使见罢冲上前说道:“我叫你带人去追山匪,你为何不应?”
风扬尘没有退步反而迎着这位司神使上前一步道:“救火要紧。”他环顾一圈,问道:“陈夫子人呢?”
司神使:“曲多夏和他都没出小院。”
风扬尘急道:“那你们还不赶紧救人!”
轰隆一阵巨响,小院最后一间茆屋在大火中垮塌,火焰乱串向上扑腾,带出一路星火斑驳直冲星空。
司神使见罢冷笑道:“火焰带他们升天见祖神了。一个蛊惑山民冒犯神威的外乡人。这个汉人夫子就是一个邪灵恶魔,诱惑山民直视祖神,是为僭越之罪。火刑是他应得的惩罚。”
风扬尘:“你们疯了,你们可知陈夫子是川峡四路安抚使的座上宾。”
司神使轻哼一声:“那也是司神使吉番.曲多.夏个人行为。”
风扬尘不可思议:“你们以为出卖一个曲多夏就能撇清干系?”
司神使:“我们有人证证明吉番.曲多.夏独自一人走进小院,并且两次出手殴打汉人夫子。而且这个人证还是你们木勒府的人。”
风扬尘一手探入腰后,摸到长鞭把手,冷声道:“是谁,你们把人交出来。”
“等等,你们先过来看着箭头!”
一些没伤到筋骨还能救治的马匹被人拖出浓烟圈,一些马匹则被主人直接放血毙命。浓烟翻滚,烈火蔓延,众人退到隔离带以外。射入马匹身体的箭被人拔了出来整齐的排放在地上,箭尖乌黑晶亮,三刃寒光森然,一看便知不是山地锻造水平。
司神使们盯着风扬尘,道:“山匪可用不上这么好的箭头。都知道木勒府的人最会做生意,只要你们想买,帝国市舶司的人都会卖给你们。放眼整个山地,也只有你们木勒府能用这种箭头。”
风扬尘:“你想说什么?我们木勒府和市舶司之间只有木材买卖,你当我们木勒府软弱好欺,什么脏水都往我们身上喷吗?!”
司神使还想说什么,被同伴一把拦下,几人嘀咕低语。
在外围观望的时尔梅指着杏林方向对林争春说道:“我看见两个人像是被熏晕了,趴在树根缝隙里呼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