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变个装扮。”川柏答。
话音刚落,车帘便被人挑开,飞鸾呲牙一笑,从外头钻了进来。她将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一字摆开,然后忽然俯下身来,未等怀夕拒绝,便勾起怀夕的下巴瞧了起来。
怀夕愣了愣,也不敢乱动脸,只能转动眼珠看向川柏,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川柏解释道:“我打算让青竹和飞鸾扮成你我的模样,和青松一同去县衙探查,至于我们,则隐在暗处,扮作寻常的平民百姓入城,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县城中怕是早已设下天罗地网,不知有多少豺狼虎豹在等着他们入套,化明为暗,便是川柏的应对之策。
怀夕明白他的意思,赞道:“侯爷英明!”
川柏挑眉一笑,眼波潋滟,眼中好像生了钩子一般,钩得怀夕半天回不过神,连飞鸾何时松开下巴都不知晓,仰着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宛若失了魂。
川柏笑意更浓,还特意侧了侧脸,让怀夕瞧得更清楚些。
直到飞鸾把一团不知由什么制成的膏体糊在怀夕脸上,她才回过神来,脸上登时又飞起两朵红云。
川柏看着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又升起逗弄之心,但碍于有外人在此,暂且歇下了心思。若闹得太过,怀夕可是要恼的,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车上挤了三个人,显得越发狭小,川柏嫌闷,便先掀帘出去了。
不多时,飞鸾收了手道:“好了。”
怀夕取过铜镜,左右照了照,忍不住惊叹:“这还是我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镜中,怀夕已是换了个模样。脸上碍眼的红斑没有了,小巧的鹅蛋脸换成有福气的圆盘脸蛋,上挑的狐狸眼变成圆圆的杏眼,眉毛弯弯,浓淡相宜,眉宇间少了几分娇俏,添了几分温婉,俨然是位娇美妇人,半点没有原来的样子。
偏偏脸上仿若无物,怀夕把手放在脸侧,想碰又不敢碰。
飞鸾见了,笑道:“夫人只管碰便是,就是用水洗也是不怕的,这装扮只有用特质的药水才能卸掉。”
怀夕将信将疑,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碰了碰脸颊,那触感柔软又真实,但确实没有抹掉任何伪装。怀夕这才放下心来,整个手掌都覆上脸颊,感受这奇妙的触感。
飞鸾见她玩得高兴,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经不住外头青竹的连连催促,只好向怀夕告了声退,掀帘下了车。
四下无人,怀夕玩心渐起,从袖中扯出帕子往脸上抹了抹,无事发生,又不死心地将帕子沾了水,在脸上用力搓了搓,模样依旧未变。怀夕直叹飞鸾巧手。
又四处摸摸,研究了一会儿,听见外头有人喊她,怀夕挑起帘子往外看去,便见四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川柏抱臂冷脸站着,神色不虞。
他的身边,不知打哪儿来了一书生打扮的陌生男子,面容算得上清秀,并无其他的特别之处。
青竹不知去向,只余青松和飞鸾分立左右,脸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怀夕一脸莫名,不禁问道:“这位是……”
忽然,她瞥见飞鸾眼中促狭的笑意,福至心灵的,知晓他们在干什么。
她弯腰钻出车厢,轻巧跳下车架,不往川柏身边去,反而走到陌生男子身边,拉着他的手臂问道:“侯爷,我们何时启程?殊兰饿了。”
那一刹那,陌生男子,不,川柏眼中绽开万千风华。
“飞鸾,你扮得根本就不像!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一旁的“川柏”崩了脸色,用青竹的声音气急败坏道。
飞鸾反驳:“呆子,夫人与侯爷感情甚笃,当然认得出来,只要旁人认不出来就好了嘛。”
见青竹仍在纠结,飞鸾直接问怀夕:“夫人,你来评评理,到底像不像?”
“是像的。”方才青竹冷着脸的时候,真有那冷面阎罗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就连怀夕都给骗过了。
“就是嘛。”飞鸾摊了摊手,受不了青竹的别扭劲儿,还是给他再完善了一下扮相。
这时,怀夕感觉有人捏了捏自己的手臂,随即便听见川柏悄声问道:“夫人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怀夕回过头,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笑了:“眼睛,侯爷的眼睛里,有我的影子。”
川柏闻言,也笑了,垂下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泛起一片痒意。
“夫人懂我。”
等到飞鸾把自己也易容成怀夕的模样后,一行人再次启程。
青蓬马车嘎吱嘎吱作响,缓缓驶上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