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前把德拉科划重点的内容在心里过了一遍的哈利,在斯内普那惜字如金式说明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时,并未显出此前的手足无措,紧接着当又一次被施展摄神取念时,由于能沉着地感知自己的呼吸从而使头脑保持空白,哈利很快就觉察到不属于他的意识在翻搅自己大脑中的记忆,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如临大敌,而是按德拉科教他的继续数着那恒常不变的一呼一吸,试图让那片空白逐渐扩大……
“不错,你这次的进步很大。”向来吝啬于夸奖学生的魔药教授,面无表情且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说出了这一句话,不过很快他就让哈利坚定了关于“不能指望毒舌成精的人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的信念,“跟你过去一个月动不动只会大吼大叫完了还非要强行跟地板亲密接触比起来。”
哈利在心底狠狠地甩了对方一打白眼,面上却露出了马尔福式经典假笑,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紧绷的齿缝里往外蹦:“谢、谢、教、授、的、夸、奖!”
然后斯内普又让他再练习了两次,已经找到了正确应对方法和实践经验的哈利越发从容,专注呼吸的过程让他的意识与思想之间犹如隔了一层磨砂玻璃,他的记忆、情绪如同被隐匿在那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之后,而对方能从他大脑里读取到的记忆片段逐渐变少,除了中途有几次他由于被翻涌上来的童年时期负面记忆带偏而走神,不过他很快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分神并立即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呼吸上。几次下来反倒是斯内普显得有些疲惫不堪、脸色发白,哈利猜测这约摸与他成功抵抗了对方大半的入侵有关,而他本人则仅仅是感到有点困顿乏力,对比前段时间他每次练习所受到的□□和精神上的双重伤害,这点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条狗是谁的?”
哈利冷不防地听见对面一身黑色长袍的魔药教授用让人分辨不出情绪的语气问道,愣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他刚刚被读取到的回忆——九岁那年他被玛姬姑妈的老叭喇狗利皮追赶,最终慌不择路爬到了树上,而德思礼一家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①。
被迫再度复习不堪的过往,着实称不上是什么愉悦的体验,虽然他如今有能力保护自己免受曾经的加害者们的欺侮,可已然经历过的伤害却不会随日月流转而不复存在,那些悲伤、无力、委屈、愤懑、孤单、怨恨……一直都隐匿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即便被经年的厚重尘埃深深覆盖,但是只要一阵风轻轻拂过,就依旧是一道把人囚困在原地的陈旧伤疤。
“是玛姬姑妈的。”哈利平静地看向对方,斯内普惯来古井无波的漆黑眼睛倏尔闪过一丝让人捕捉不及的情绪。
斯内普似乎很在意他小时候被欺凌的遭遇?哈利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大约是半个月前的一次“补课”,他出其不意地在对抗练习时施展了盔甲咒反击了对方,在短暂的几秒钟里逆向读取了斯内普的部分记忆——充斥着争吵和哭喊的原生家庭、掺杂着讥讽与谩骂的校园生活、遍及了孤独与狼狈的年少时光……
有那么一刹那从哈利心底升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原来这个惯常赤口毒舌的人竟有着与他相似的过往,思及此他愈加细致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像是希冀着能找出更多的、能支持他赦免此人过去种种恶语伤人之行径的辩白。
神情照旧阴沉冷硬的斯内普,嘴巴微微张合了数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哈利以为他不会再说出什么了,他却突然来了一句:“你爬树时的灵巧敏捷若是能分出十分之一用在魔药配制上,也不至于每次课堂作业都上不了A。”
闻言哈利额角青筋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那双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祖母绿似的杏眼仿若燃起了炫目的火焰,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没、有、每、次!”
“嗯,几乎每次。”
“……”哈利决定再也不要对这只毒舌精抱有任何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