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让父皇烦忧了。”
褚智摆摆手:“我们父子不讲这些客套话。动土地就是要动利益,动利益自然会有反抗。那些弹劾的奏折不止是对你的。”
“此番量地屡屡受阻,儿臣知道土地改革定会困难重重,但只要有利百姓,有利江山社稷,儿臣定会竭力去做。”
褚智欣慰一笑,又说道:“今日兵部上报,边境西凉兵有集结态势,西凉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咱们大辽与西凉终有一战。我想应该也不会太久。一旦开战粮草军需就是国库最大的消耗,那些豪绅既然一心保财,就让他们先保着。战事一起,就让他们都吐出来,朕要看看他们到底是惜命还是惜财。”
“父皇英明。”
午后的时光安闲自在,褚智来到寿康宫给母亲请安。太后刘氏特地吩咐宫人沏了今年新上供的龙井,茶色浅碧,清亮纯净。
“皇上品这茶如何?”
“甚好,很符儿子口味。”
“从小你就喜欢品茶,尤其钟情绿茶。前几日太子和太子妃来看哀家,哀家也沏了这茶,太子很是喜欢。走时给他拿了一罐。”
太后似在无意说起太子,褚智却知道这只是开篇,太后今日是要和自己谈论太子的事。想起近日流言纷纷,童谣四起,褚智心里就烦躁。
“母后慈爱,连这点小事都记挂着,是儿孙们的福分。”
“天下父母一般的心思,有了儿女便记挂儿女,有了儿孙便记挂儿孙。以前太子行动不便,哀家就是想看也不方便。如今他腿疾已愈,哀家真想时时召他入宫,跟他说说话。太子小的时候大家都说他长得像他母后,前些日子我细细端详一番,论样貌太子确实很像他母后,但论神韵却是像皇上。”
“儿子也发觉太子很多地方很像我。”
“父子连心,哪有儿子不像父亲的。”
褚智笑了一下,笑容里却透着些许心酸。
“哀家知道纯慧皇后是你的心结,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难道还看不开吗?为着这个心结,纯慧皇后以死明志,策儿年少丧母,孟氏、申氏被打压多年,这代价还不够吗?当初纯慧皇后受惊早产,宫中便流言四起,多年未断,直到孟氏自尽方才止歇。如今太子刚入朝为政,又出了什么逆反的童谣。桩桩件件岂是巧合可解释的?”
“母后的意思儿子明白。”
“皇上天纵英明当然一清二楚,可是清楚是一回事,允不允许又是一回事。因为你的纵容,前朝太师掌权,后宫贵妃独大,一国之母被逼自尽,堂堂太子被庶子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细数我朝历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长平王早已成年,却久居京师不肯前往封地,太师贵妃更是拉拢朝臣权贵,结党自大,其心已昭然若揭”。
“母后言重了”,褚智敷衍着只想早点结束对话。
看着皇帝不耐烦的样子,太后心凉了半截。语气也恢复了平静。
“究竟是哀家言过其实还是事实如此,皇上自有判断。哀家知道这些话皇上不愿听,只是事到如今哀家若再不说就再没人敢说了。历代帝王谁都有个宠妃宠臣,能宠到皇上这般当真少见。皇上爱屋及乌,宠着箫儿本也无可厚非,箫儿也是哀家的孙儿。只是若有废嫡立庶的念头,还请皇上打消此念。先皇去得早,哀家守着这江山几十年,决不允许如此罔顾人伦,动摇国本的事情出现!”
见太后有了怒意褚智软下态度,安抚道:“母后多虑了,儿子绝无此念!”
皇帝已表明态度,太后也不再咄咄相逼,软言安慰道:“哀家十五岁便嫁入皇家,到现在已经五十余年了。皇位之争、宫廷之斗哀家看见过,也经历过,阴谋算计、争宠斗狠历来层出不穷。生在帝王之家从来都是福祸相伴,想成一代明君更是艰辛不易。皇儿,君王是荣耀,权势,更是责任,担当。纵是富有四海九州,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不能掌控的。别被心魔蒙了明目,否则母后如何去见你父皇?他日史书工笔无情,你又要如何面对后世评说?”太后说着忍不住落了泪。
褚智忙跪下道:“孩儿不孝,让母后难过了。”
太后扶起皇上:“箫儿身后有贵妃,有太师,有你的宠爱,太子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如今太子妃有了哀家的嫡孙,皇儿,你们这祖孙三代才是我大辽的江山啊。”
“母后苦心儿子铭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