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办!与谢砚一刀两断,然后再次回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皇城,像个提线木偶般的活在沈钧的阴影下。每日一醒来就想着自己会不会身首异处?!来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陈柘哑然:“我……”
“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一颗棋子,尚在襁褓中是东濮皇室用来牵制雪崖谷的一颗棋子。少年时,我是夜北最出色的杀手,也是沈钧手里用来报复东濮皇室的棋子。如今更是要成为你们手里用来要挟制约谢砚的棋子,腥风血雨我都走过来了,难道就因为你们的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再度轻易否定我的一生吗?!”
沈姜次的情绪越说越激动,“来!你告诉我,我有选择吗?!我是慕家血脉,却顶着我杀父仇人儿子的身份,被迫顶起不属于我的东濮责任。被迫成为沈钧的棋子,被迫卷进东濮皇室的明争暗斗。你告诉我,从一开始有谁问过我同不同意,有谁问过我愿不愿意成他们手中的棋子,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我推到如今这个地步,我有选择吗!有选择吗……我也想选择一次只着一次,就这么难吗?就这么对不起你们吗?!”
他说道最后原本的质问,身不由己渐渐转化为哀求,陈柘愣在原地,那一刻他看到的只不过一个被压在权势之下,喘不过来气的无辜少年。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同样年少却因爱一个千夫所指的自己。
愣神间,马车外传来繁杂的脚步声,侍从出现马车外侧,提醒道:“主子,好像有人来了,那我们必须离开了。”
陈柘点了点头,“尽量的避开他们。”
“是。”
马车缓缓行驶,清脆的银铃声响彻在敞亮的街道上。
陈柘低头指尖触碰到茶盏,却发现那早已经凉透,他丝毫不介意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凉的茶水本身带着苦涩,还是触景生情唤起了年少的青涩。他又沏了一壶茶,这次端正的放到他面前,一瞬间他改变了主意,但他也不得不提醒,“公子,赢了。”
“什么?”沈姜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柘将沏好的茶,推到沈姜次面前,“我改变主意了。可惜了,我原本是打算借着公子的名义做件事。”
“哦?那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沈姜次道。
陈柘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虽不曾正面应下沈钧绑你回京的密令。但也不会看着你顶着东濮王爷的名义,从我的手上逃出,与那谢砚在北襄情深义重。”
沈姜次轻笑着:“看来,那是没有机会做朋友了,既然那样就只能做敌人了。”
“你我主场对立,终归是要成为敌人的。”陈柘道。
沈姜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柘出手示意阻止,“公子,你有的立场和底线,我也有我的,世上难得两全法。东濮即便是再不济,皇室即便是再昏庸,那也是我慕陈氏祖祖辈辈要守护的。”
既然注定要成为敌人,那风雨彻底来临之际,再遇就只可能是你死我活。在一刻成为他们心底蔓延的无声共识。
陈柘到底是心有余悸,道:“若是这一战,我赢了。公子如愿后赌错了,陈柘愿意为公子打开回家的门。”
沈姜次听到这一句话忍不住笑了,虽然也不承认东濮是他的家,可是偶尔一次也不是不行。他虽然说他们做不成朋友,可如今他们已经成了朋友不是吗?
“那便一言为定。”
陈柘对上他的眼眸波澜不惊的心,顿时间犹如碎石滑落,掀起阵阵涟漪。他轻抿茶水,手中的动作落下之际,身体顺势依靠在靠背上,延续着他在人前一贯的作风,他道:“虽然做不成朋友,该有的,我还是会送给公子。”
“什么?”
话音落,马车猛然停下,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人掀开帷裳走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提溜着沈姜次,砰的一声沈姜次整个人被狠狠地摔出马车。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传来,沈姜次猛然抬眸慕恭客栈四个大字落入眼中,恍惚中他听到马车离去声音和连绵不绝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