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罗裳迟迟不语的模样,齐思心里咯噔一下,“裳儿,你是不是怀疑我?”
罗裳松开他,自己都迷茫了,“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不知道该相信谁了,齐二那些死士到底谁派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伙人,也曾想过要我的命。既然不是受命于你的死士,又会是谁?难不成是曹王?曹王清楚我和你的联盟关系,他却还要这般算计我,我在想,若是等他登基后,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此除掉了。不敢想……这次的事情,在我心里始终是一个结,你懂吗?齐二。”
齐思定在原地,慢慢靠近她,“裳儿,殿下不会这般的,殿下知道你是在助我,就不会对你下手。”
罗裳轻笑一声,“可那日,我确实差一点就没命了,最后只能情急之下跳下马车。”
他不知道,过后奔波流亡的那几日,她是如何过下来的,如何咬着最后一口气活下来的,他不知道,那时的齐二了无音讯。而和她坚持走下来的,只有贺西楼,只有贺西楼。
齐思明白过来了,那几日的逃亡,对她来说是一段令人害怕和不敢回想的过去。就像罗裳亲口所说的,期间她差点饿死,差点被周遭的野兽撕碎胳膊,而那个时候她的身边没有他的守护。反倒是贺西楼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伴随着她,带她逃离一切,重回大本营。现在想想,他心里还挺嫉妒的,嫉妒贺西楼能够和她同生共死一同逃往不离不弃,嫉妒待在罗裳身边的守护者不是自己。而那时候的他,又在哪里呢?
他没敢告诉罗裳,只是怕她多想。那个时候的他,被父亲派来的谋士控制住,随后又派了好几拨的死士前往刺杀贺西楼,期间他被绑着捆着送回了葱河城附近的客栈。
他挣扎过,反抗过,若非是等到了贴身侍卫前来搭救,他也不会顺利逃脱父亲谋士的控制范围内。后来,他四处打听,终于知道罗裳所在,却已经与她错过了十几日。在面对她的质问时,他不敢说实话,只因为那个刺杀她和贺西楼的不是他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所示意的。他不能实话实说,也清楚的知道罗裳的脾性,若是她知道了,他二人的关系便会生出裂痕。
而罗裳,也不会再相信他了。
他很清楚,所才不会将实话全都告诉她。
齐思上前来,眼神是那般的真挚,他开口说:“裳儿,你当真不肯信我了?”
罗裳往后退了半步,试图将二人的距离隔开,“不是我不信你,齐二,只是……曹王对我戒心太重,我若是继续帮你们,我以后还能有活路可走吗?”
“裳儿,你别这般想,我说过护你平安,我说到做到。”
罗裳走到轩窗处,只是淡淡回应一句:“你先走吧,这里毕竟是大本营驻扎地,你留的时辰久了易被察觉的。”
齐思还想要开口,却还是堪堪停下,看着她站在光亮里头,明显一瞧就觉得她瘦了许多。他心里明白,这一次的刺杀,确实是让她受了很多苦头,想到此他就更加愧疚。藏在衣袖的手紧紧握拳,他说了最后一句:“裳儿,不会有下次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齐思离开后,罗裳依旧站在轩窗边,看着平兴下的市井,热闹非凡。
就在她出神,回想刺杀那天的事情时,贺西楼却已然走到她身边,从她身后慢慢搂着她,就这般,二人专注地看着窗户外头的热闹景象,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儿童嬉笑声不绝于耳。她被压着头发了,便动了动,“贺西楼,你压着我头发了。”
“嗯。”他伸手来,帮她把发丝撩到一边,随即继续抱着她,甚至低头轻嗅她脖颈的香气,呼吸覆盖上来,她的心总是在这种诡异而又极度暧昧的的氛围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几乎是毫无章法的,出乎她意料的。
“这样就可以了。”他的声音浓浓的,像是带着一抹疲倦,又似夫妻之间在正常不过的亲昵语气。
他的呼吸痒痒的,不过一会儿罗裳便受不了了,挣扎着,细长藕臂伸出扯了扯他箍在腰肢的胳膊,她说:“总是这般,我不舒服,还是站着说话吧。”
“嗯。”他答应了,于是慢慢松开她,却又换了一个姿势,这一次他将她扳正身子正对着他,他逼近过来,一手承在她腰肢后,按着墙面,随即他俯身过来,就这般不言不语地模样,看了她好久,好久。
也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了二人从岭西到百里坡,期间危机四伏,杀机暗存,险些丧命。现如今死里逃生,他恨不能时时刻刻将她留在身边,严加看管,不能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哪怕是波及。
罗裳望着他,第一眼便是他的脸颊,下巴的胡茬已经处理妥当,没有从前那般碍眼。脸颊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如今已经有了要好的迹象,她心里深知,那几日里贺西楼到底承受了多少。她伸手来摸着他脸颊上的那道疤痕,故作坚定着,“快好了。”
他的目光柔软,见她主动触碰自己,心里竟尤为欢喜,“嗯,快好了。”
“贺西楼,如果那日,我们都没能从深山里逃脱,该怎么办?”罗裳心惊那一日发生的一切,看着为了救她险些被猛兽撕扯掉胳膊的骇人场面,她到如今还心有余悸。
说着,她又瞧了瞧贺西楼已经好了的胳膊,眼里微不可微露出一抹愧疚来。
她欠他的,有些多了。
贺西楼看着她的脸,也看出来,她心中的恐惧,便上前来搂着她。
下一刻,二人视线交汇,贺西楼说:“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我会用尽一切力量,为你搏出一条生路的。”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回想起那一日他满身是血的,杀掉比人还要高大的猛兽时,他的眼神里也是像如今这般坚定,仿若任何事物都不能将他摧倒。
罗裳没有挣脱这个怀抱,反倒觉得很安心,很安心,双手不自觉地圈住他的腰身。
她叹了口气,道:“贺西楼,我们还能平安回到京都吗?”
他微微蹙眉,回抱她,“放心,会的。你还答应我一件事呢。要不……现在就让你选一选。若是我能带你平安返回京都,我这里有两个选择,你可以任选其一。”
她点头:“你说。”
他轻笑一声,低头来闻了闻她的发丝,“一,给我生个孩子,只属于你我二人的孩子;二,我要你七日,这七日里你要对我百依百顺,我做任何事你都要配合。”
罗裳瞪大眼睛望着他,“贺西楼,你别太过分。”
一个是要孩子,另一个是变着法的要跟她……贺西楼啊贺西楼,没想到在你这个人,这般狡诈。
但是很明显,她是不会选择第一个的。
如果选择了第二个,那便是同意了贺西楼跟他厮混七日。倒也没什么,毕竟他二人早就不只是第一次了,缩头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他扬了扬眉,“这一点都不过分,你若是不愿选择第一个,也可选择第二个,”拇指搓捻着她的下巴,像是一朵柔嫩的花瓣,不忍心再用力了,于是他凑过来,“你答应过我的,力所能及,能力范围之内,只有你能做到。”
说着,罗裳便已经伸手来,似乎又要打他耳光的冲动。
他却一丁点都不怕,也不躲开,而是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紧锁着她,让她逃无可逃。
后来,她想明白了,但耳光还是打上去了,不重不轻,伴随着她的话:“我答应你,七日。”
贺西楼摸着脸颊,眼神里的宠溺恨不得溢出来,却是不怒,而是痞戾笑着:“好。”
站在门口的贺秋和云瓷,看得一愣一愣的。
云瓷吓得脸都白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开始打将军了?”
贺秋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军是傻了不成?被打了还这般高兴的模样。”
一左一右,两个人各自纳闷,最后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是为什么。
随后,分道扬镳,各回各房间。
这阵子,罗裳总是觉得身子不爽朗,请了军医看了,也说是上一次过于伤着身子了,需要慢慢调养过来。所以每日除了行军,贺西楼总是带她吃当地的美食,似乎要将她喂养回来。
看着眼前碗里堆得如同小山的美食,罗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来推了推贺西楼,劝了两句:“行了啊,别夹了,你夹这么多,等会儿我都要吃成球了。”
闻言。
坐在一旁伺候着的云瓷忍不住偷偷笑了。
却见,贺西楼一手拿着茶杯,自己反倒不吃,而是一心顾着她,“多吃点,都是你爱吃的,我可记得你昏迷的那段日子,嘴里一直念叨着要吃这些。”
罗裳咽了咽,“其实……我那时太饿了,光顾着报菜名了。现如今能吃饱穿暖,我都心满意足了,再说了,你给我夹这么多,我也吃不完,省得浪费了。”
他放下茶杯,竟然细心的发现了,她嘴角沾着的酥屑,便伸手来抹了抹,挑眉道:“慢慢吃,实在是吃不完,剩下的我来吃。”
这话听完,罗裳心里一诧,他什么时候爱吃剩饭了?
再说了,流亡的那一阵子,他都把鱼让给她了,自己可是一口没吃。即便是,他每次找了借口说已经吃罢,可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身形,她也看得出来,贺西楼是骗她来着。想到这里,罗裳心里不是滋味,她拿着筷子,给贺西楼夹了一块鱼,说:“哪能让你吃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