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怀潇突然想起迟彻说过,动物总是通过气味分辨亲疏,难道是这小鸟染上了自己的气味,所以大鸟不认它了?这样想着,乔怀潇更不能就这样把它扔在路边,她想来想去,干脆拿着手帕小心的包着它放进袖中,继续朝谢府而去。
谢昱行的府邸在城北,府门紧闭,乔怀潇敲门,守门的小厮并不认识乔怀潇,打开门第一句话就是:“我家大人不见客。”
乔怀潇刚要说话,小厮只是皱眉,他听多了往常那些求情通融的话,干脆又补了一句:“就是通政使大人来了我家大人都未见,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小厮缩回了脑袋,刚要把谢府的大门关上,这时候吴郎中从街口走来。
“乔姑娘?”吴郎中搓了搓眼睛,赶紧走到乔怀潇面前,“您怎么来了,是来找大人的吗?今天我们国公大人正好在府上,快请进。”
小厮耳尖的听见了吴郎中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把门打开。
乔怀潇心里好笑,但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她注意到吴衡中手里提着的药箱,不免问道:“谢大人背上的伤如何了?”
“大人先前落了水,又添了鞭伤,自然要小心养护,我这正是刚从外面药铺买了些马钱子回来研磨成粉。”
乔怀潇眉心一跳,“我记得马钱子似乎是常备的药材,那日我伤了腿,你给我的药包里十分足量,这么快就用完了吗?”
“哦,从吴城来定南的前一天,书礼小哥说要把一部分东西先一步送到慕安来,这马钱子就放上了马车,没成想下人没有归置好,等我到了慕安,那些马钱子都受了潮不能再用了。”
乔怀潇面上尽力不露异常,她淡淡开口道:“也是突然,前一天才说要把东西先一步送来慕安,下人难免有疏漏。”
“不过这几日谢昱行是该要好好修养,布政使想必也不会催他上任了。”
吴郎中没有注意到乔怀潇对于逸国公的指名道姓,颇为赞同的附和她,“是啊,那冯小公子也忒放肆了些,不过书礼小哥也说,下次还是要跟着就任文书的时间上任,提早来了没人知晓,又是落水又是被纨绔冲撞,这都叫什么事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间厅堂,吴衡中朝她拱了拱手,“乔姑娘,我就送到这儿了,您在这儿稍等片刻,大人很快就来了。”
乔怀潇连回应吴郎中的心力都没有,她撑着谭木椅背慢慢坐下,脑中不断回想刚刚的话。
“你终于来了。”谢昱行从内室走了出来,他今日着一件暗红交领长袖袍,腰间系玉带、佩流云纹绶带,一股青年志气的文官模样,乔怀潇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从吴城启程的前一天,你和我说是定南急催你到任,所以先让一队人马来了慕安安抚他们。但事实上你就任的时间很充裕,你在骗我。”乔怀潇感觉到心底的一根弦骤然崩塌,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谢昱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张了张嘴,乔怀潇却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你是故意做出离开的假象,好让徐锦迫不及待的报复我。”
“挑起雁帮和他的敌对,然后故意引我来定南。”乔怀潇的嘴角扯起一抹讽笑,“你去徐府是想看我怎么被徐锦激怒犯下大错的吧,看着我问你,甚至跟着你到了慕安,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很得意?”
谢昱行抿唇,片刻之后,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冷漠,“说够了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徐锦为什么只忌惮我呢?谢家簪缨世家,我是逸国公,更是圣上亲封的三品大员,此番南下任职,谁人不知我是前来镀金以待来日升迁,他们敢得罪我吗?倒是你。”
谢昱行走近一步,他比乔怀潇要高,此时又站在背光处,乔怀潇只能微微抬头看着他,听见他轻笑的气息抚过耳廓,“阿滢啊,是你自己太弱,才会让人随意欺凌。你被栽赃劫粮之时,若不是我力保你,你觉得自己能这么简单就洗脱了罪名吗?而你还要送船讨好那徐锦,才能让你的所谓雁帮苟延残喘。”
乔怀潇只觉得仿佛隔空被人抽了一把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难以想象,原来谢昱行是这样想的,她更没想到,自己的作为在他的眼中都被归于“讨好”二字,“仗势欺人者见到弱者求生竟然只会讥笑,你逸国公的爵位世袭得之,很得意吗?”
初入慕安的那一晚,乔怀潇觉得自己误会了当年的谢昱行,他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呢?在昨夜,她甚至笃定谢昱行是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今天她来了,她想说的话有那么多,但在这一刻通通作废。
她收起了自己的柔软,像刺猬一样竖起了全身的刺,换了一种十足讽然的语气,“谢昱行你是怎样入朝为官的,还要我提醒你吗?官之于商贾确实无法违逆,我承认自己的弱小,但是我看不起你这样以出身为荣,高高在上的恶心样子。”
“这段日子你伪装的再好,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私,以为事事都在你的掌握。”乔怀潇用尽刻薄的词,但谢昱行的反应全然在她的意料之外。
谢昱行笑了起来,仿佛根本不在乎乔怀潇对他的评价,他走到厅前,又折返回乔怀潇的面前,突然提起另一件事:“昨天你为什么爽约?”
“昨天你为什么没来?”谢昱行漆黑的眼睛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乔怀潇退后一步,她撇开脑袋,冷淡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