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琼刚刚看到清清楚楚,这关哥的手即便刚刚抖成了筛子,也在勉力稳住青花银蝶扁碗避免它落下去。
可他竟愿意将它扔进窑里烧了?
李顺琼背过身去,蹲在添柴口欲去灭刚刚烧起的火。所幸这个窑潮湿久未打理,即便烧起来了,火势也不大。
“我猜猜。”
她起身打开四周门窗,任由夜晚的冷风窜进来扑灭窑火。
“整个栾州能引起天子注意的,只有我手中这只青花银蝶扁碗吧?”
“你们偷走这碗是想用李家窑烧毁,然后一举栽赃到李家身上。虽然旁人无法理解李家偷了这碗还要烧毁之理,可这宝贝碗确确实实是在李家窑被毁的,更何况栾州的李家势单力薄,即便出了事重州李家也不能马上赶来,李家只能百口莫辩,还要接下偷走郎家御赐之物的罪名。这样一来,重州的李家也会因此被祸及,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李家踢出十二家了。”
“我说得可对?”
李顺琼缓缓摩挲着那碗,笑吟吟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几位:“你们对李家可真是忠心哪。”
几个人没一个人吭声的,都在捂着腿上的伤口。有的瞪着邱韫之,有的则瞪着她。
她长叹一声,瞅见火势愈小,便向邱韫之道:“这郎家的宝贝也拿回来了,走吧。”
二人走到门口,李顺琼突然“啊”了一声,跑回窑前尊台上,对着那三炷香恭敬躬身:“各位先祖,还望不要怪罪我……”
她话音还未落,趴在地上的几人中突然有一人猛跃而起,拿着邱韫之刺他的短剑朝邱韫之刺去。
李顺琼大惊,连忙抽出那把已经被擦拭干净的短刀向他掷去。
可那人走了几步竟不动了,拿出一包粉扔到邱韫之身上。
邱韫之虽然已经快速避开,但还是有少许白沫落在他身上。
那人却是实打实地被短刀再次扎中,连吐好几口鲜血。
可还没过几秒,邱韫之的脸突然迅速变红,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他无端扬起笑,朝李顺琼走了几步,可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李顺琼感觉跑过去扶住他,空出一只手来抬起他的脸,便见他脸蛋通红,浑像在沸水里煮过一遍。
“致尧?致尧?”
她连喊了好几遍,可邱韫之只是晃了晃脑袋,傻乎乎地朝李顺琼笑。
李顺琼伸手覆上他的额头,仍是冰凉冰凉的,不是发烧。
“你给他撒了什么药?”李顺琼盯着他,厉声道。
“银山楼……”
邱韫之突然闭着眼睛道了句,手里还紧紧攥着李顺琼的外衫。
李顺琼却莫名懂了这句话。
她抬眼,两道眼神宛如有实质一般射出:“你是银山楼人?”
那人冷笑一声,即便趴在了地上,他伸手指着邱韫之:“我将死,只是这银山楼的解药你也得不到了,怕是要耽误了邱宗主。”
“从此大名鼎鼎的邱宗主,会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李顺琼心下凛然。
“你要如何才给解药?”
“不给!”他朝地上又猛吐一口鲜血,挤出一副阴森森的笑意,“我活不了,他也别想好过。”
那人的头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他面目扭曲,眼睛仿若要瞪出来,随后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咬舌自尽了。
李顺琼心急如焚地扶起邱韫之,他头一弯,软绵绵地倒在她脖颈处,呼吸间气息绵长,扑在她脖上,已然睡去。
“睡着了?”李顺琼低声唤他,可他睡得熟,只是眼皮微微一动,便又继续睡去。
她转身欲离开,陡然想起什么,转身向那关哥道:“如今青花银蝶扁碗已在我手里,我若是拿回去还给李家,必然是功劳一件。我大可以直接说是孙家搞的鬼,孙家从此名声大跌,你们也活不了。若是不想被拆穿,便从此噤声,顺便把这个人处理了。”
李顺琼指向地上那个已经死去的银山楼的人:“此间关系,你们自己掂量。”
话毕,她一手拖着邱韫之,一手端着碗,缓缓向城内走去,只余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好在郎砚观一早便派人在城门口候着,只等他二人回来。
李顺琼将那青花银蝶扁碗交给郎家的管事后,便扶着邱韫之上了马车。
郎砚观正坐于马车中。
他看见邱韫之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窝着身体靠在李顺琼身上,奇道:“他这是怎么了?吃酒啦?”
李顺琼斜睨了郎砚观一眼,没好气道:“孙家里面有银山楼人,给他撒了一种不知是什么的药粉,说是会导致他痴傻。你快看看,可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