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郎砚观瞅着靠着李顺琼脖子的邱韫之,挑眉:“这家伙精得很,知道银山楼迟早要暗算他,早就把银山楼的毒药摸了个底儿清。他中的啊,是银山楼的添红散,早就准备好了解药,就在他身上呢。”
“那你拿。”李顺琼将邱韫之推给他。
郎砚观连连摆手,身子忙往后仰去:“别别,我可不碰这位爷。你来吧,就在他腰间,一摸就能摸出来。”
她看着郎砚观那样子,嘴一抿疑道:“你害怕成这样做什么。”
李顺琼摸上邱韫之的腰腹一点点挪着,解药没摸着,倒是将他的细腰摸了个遍。
“怎么没有?”李顺琼松开手,皱着眉看向郎砚观。
她的手还覆在腰际,邱韫之却迷迷糊糊地握住她的手,嘴里轻声呢喃着:“怎么有双手……”
李顺琼欲挣脱开,可她越挣邱韫之的手便握得愈发的紧,偏眼睛还闭着,明明像睡晕过去了,捏人的手劲却大得吓人。
她无可奈何,低下头像哄小孩一般哝哝:“你添红散放哪去了?”
“添红散?”邱韫之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她,那双平日乌黑深沉的眸子里,如今溢满春色水波荡漾,眼尾发红,浑然一副楚楚可怜样。
他使劲晃晃脑袋,像要哭出来似的:“我不记得……”
郎砚观在一旁哈哈大笑:“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中了添红散,分明是春药!”
李顺琼一记眼刀丢过去:“你还笑得出来?他是替谁去寻你的宝贝碗的?”
“非也非也,”郎砚观摇头,一双狐狸眼耷拉下来,脸上写满了可惜,“这是我家那老头的宝贝碗,可不是我的,我对它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怕老头再唠叨我。”
“你再找找,他带的解药多,不可能摸不出来。”
李顺琼红了脸,想缩回手又被邱韫之牢牢攥着,进退不得:“他腰间确实没有!”
此时,邱韫之抬头蹭了蹭李顺琼的下颌,挺直的鼻梁碰上她的下颌骨时,鼻息温凉,一阵一阵地擦过肌肤。
“嗯……”他发出一个低沉模糊的音。
郎砚观“啧啧”两声,迅速撇开眼:“真是看不得。”
他撩开车帘:“快到客栈了,我俩把他扶进房间再找吧?”
李顺琼不答,低头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开,待掰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那手指看似听话地一伸,却又一弯勾住她的中指。
“……”这叫痴傻?
两人的双手绞在一起,李顺琼的手猛地一顿,那细长的指甲一不留神就扎入他的手背,顷刻间鲜血流出,染上了两人的浅色青衣。
邱韫之吃痛,手指不禁一松。李顺琼顺势抽开手。
她扶正邱韫之的身体后,利索地掀开车帘,丢下一句:“你自己搜。”
郎砚观看着李顺琼无情离开的背影,又看向邱韫之那趴得歪七八扭的样子,不禁笑道:“邱宗主啊,之前便听闻此毒不一般,能让你这样,倒还真是开了眼了。”
——
次日一早。
张氏商行那边派出人传来了消息。
这栾州城内没人见过碎纹样的瓷器,况且价格尚低,又打着张氏的大名招牌,一经展出即售罄。
张相旬对此满意得很,早早地派出人来跟李顺琼谈后续合作的事。
“李家姑娘,这是张公子让我带给您的合约。”张掌柜殷勤地将那一沓白纸递到李顺琼面前,笑道,“这是我家掌柜让我拿给你的,您看看?”
李顺琼躬身接下,颔首道:“定不负张大人所望。那李家跟张家的合作?”
她面上看着冷静沉定,心里早就乐得想笑得出声。
“肯定是要继续合作的!”张掌柜指着那写好的合约,“都白纸黑字地写在纸上呢。”
李顺琼顺手将那沓纸放在案上,拿起一张看起来:“李家需供张家每半月五十件瓷器……五十件?”
“可是有什么不对?”张掌柜连忙问道。
“没事,是李家在栾州这边人手不够,”李顺琼放下纸,镇定道,“我写封书信给阿父,让他派几个人来栾州帮忙。”
张掌柜看着事情要成,笑容更深了些:“好,您要是看着没问题就把字签了?我好回去交给张公子。”
“我看看。”李顺琼又拿起后面几张,仔细看了起来。
在前世她也签过不少合约,也算是有些经验。这份合约写的明确清晰,各有获利。也确实是按她说的三七分,一通看下来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是份再正常不过的合约。
“好。”
她提笔利落地签下,又递回张掌柜手上:“麻烦您回去跟张大人说一声,祝他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张掌柜笑呵呵地双手接下:“也祝李家生意兴隆,以后若有别的值钱生意,还来与张家做。”
“那便借张掌柜吉言了,”李顺琼站起身,走到张掌柜身边扬手,“我送您出去?”
张掌柜眼含深意,他看着李顺琼谈吐大方,丝毫无惧,颇能窥见几分日后风采。
“若合作久了没问题,那盈利之比李家还是可以再升升的。”他提出。
“谢张掌柜提点。”李顺琼心领神会,送张掌柜到客栈门口,“那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好好,我去给公子回话。”张掌柜俯身还礼后,便领着俩小厮离开。
黄苓站在李顺琼身后,见张掌柜等人走远,便走近她担忧道:“小姐,家主那边会派人过来吗?”
李顺琼叹出一口气,伸手搭上黄苓的肩:“若是与阿父说实话,他定是不同意,只能扯谎了。”
“您打算怎么说?”
她沉吟:“本来这边的情况就不大好,正好就说这边人手不够,又被我辞掉了几个,生意做不起来,需要他帮忙。”
“你觉得如何?”李顺琼看向黄苓,迅速补了句。
黄苓这些天早与她混熟了,夸起她来行云流水:“小姐机智多谋,聪明绝顶,定能骗过家主。”
“苓儿姐,”李顺琼笑着与她打趣儿,“嘴儿真甜。”
黄苓被她说得双颊发红,声音再次小下去:“小姐。”
“走吧,去瞧瞧李家的铺子如何了,明日就要走,再不去就赶不及了。”李顺琼继续勾着黄苓的肩,朝李家铺子走去。
自从扩大了售出对象范围,李家的瓷器好歹卖出去了一些,不至于像之前一样门可罗雀。
只是工匠们实在太少,瓷器出窑的时间又慢,往往几日也得不到补货。
“掌柜,等之后阿父派的人来了,你们找个时间交接好,我把这碎纹样式的瓷瓶做法写给你们,你们每半月做五十件送给张氏商行。”
李顺琼走进铺子道。
掌柜诧异道:“小姐,您与张氏商行做生意了?”
“交易的物品就是这些瓷器。掌柜的,你务必要做好这些瓷器,若做成了,李家能获得的利益远不止现在这些。”李顺琼郑重道。
“一定一定。”掌柜眼见来了个长久生意,还是与张家合作,高兴得合不拢嘴。
李顺琼讲那写有做法的黄纸交给掌柜,仔细嘱咐道:“教会之后,莫让他们与其余十一家有联系,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李顺琼和黄苓在李家铺子里待了一整个下午,整理这个铺子历些年的账簿与存货。
那账簿薄得可怜,没几页纸,干瘪瘪地趴在柜台上,簿面上还有不少油渍污垢,看起来煞是可怜。存货自然更少,就三两个箱子也装不满,每个箱子里零零散散地放着四五个瓷器,还有不少是上次李顺琼送过来的。
她翻到账簿最后一面时,一行字映入眼帘,它用红笔勾勒着,很是醒目。
——东街六阿胡家从李家铺子借了五十两,至今未归还。
李顺琼扬起账本,朝掌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眯着眼走上前去,疑惑地接起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
他“咦”了一声,指着那几个字:“小姐,这应该是之前写的吧,我管账的时候可没出现欠钱不还的状况。”
李顺琼叹口气,站起身抱臂道:“掌柜的,您没有欠钱的缘故难道不是没盈利?”
她其实委实是有点不想戳破这个丢自个儿脸的话。
掌柜老脸一红,侧过身咳咳几声遮掩过去:“我去六阿胡家问问。”
他说完又悄悄抬眼看李顺琼,说了句:“不过……小姐,那六阿胡是孙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