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琼勉强睁开眼,手指在他掌间蜷动:“是你吗?”
“是我。”邱韫之忙伸手去摸她额头,“你受伤后发了烧,现在感觉如何?”
一切都很熟悉,仿佛发生过般。
李顺琼怔了怔,反手抓住邱韫之手:“你是……”
她的眼神模糊了一瞬,在刚刚那场长梦里她将那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邱韫之。
那之前在澜支洞里看不清面容的那人,也会是邱韫之么?
可那人说过,他已经死了。
“长瑜,”邱韫之低下头凝视着李顺琼,那一张脸突然凑近,长发流泻至她耳边时突然低低笑出声,“烧糊涂了?”
李顺琼摸了摸自己脑门,没什么温度,大抵已经是降温了。
“只是刚刚睡懵了,”李顺琼犹豫看了邱韫之一眼,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扯来别的话掩盖自己的怔忡,“我记得我晕倒前你来救了我,事后如何了?宋息他们呢?”
“宋息?”邱韫之轻轻一瞥,“是谁?”
李顺琼:“就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身旁有一位小女孩,都生得很好看。还有李家家仆,那个时候怎么都没来?我记得分明进去前还探查过院周无人。”
“他们重伤,其中一个人与我说了一个地方,大抵是那个宋息,我便命人都抬到那个地方去了。”邱韫之说着说着,突然道,“你觉得他好看?”
李顺琼瞧着他神色有几分不大对劲,回想了一下才猛地转过弯来。
“我觉得致尧最好看。”她笑意盈盈地拉起邱韫之的手,“只是他们是我找来的,自然要担心了。”
邱韫之转了转眼,半晌才低声嗯了句:“那个后院里虽是没有李家的人,可屋内点过燃玑香。”
“此香燃起时可在短时间将毒素蔓延开来致晕,而且消失得迅速且无影无踪,一般都察觉不到,事后更是无从寻找。”
李顺琼好奇:“他们是在屋内留下的痕迹么?当时进去的时候只有黄追一人出来,她大抵就在屋内放那燃玑香。”
“他们在屋内留下了香灰,虽有擦拭的痕迹,但过于刻意留下了水渍,我一细探便知是燃玑香。”
“我又为何没晕?”
邱韫之道:“燃玑香的解药是外用的,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用,提前涂了解药后以为药性很快会从皮肤外沁入,可燃玑香解药在皮肤外彻底消失也需一刻。后在与你交手时被你擦到了一些,误打误撞地延缓了你毒性发作。”
“又或者,你在入院前便服了解毒的药。”
他扬眉笑看她,似是看她蹙着眉大抵是发烧后脑袋发痛,伸手将冰凉的手指贴着她太阳穴轻轻揉按。
“我猜是后者,长瑜做事都有万般把握的。”
邱韫之指腹揉着揉着起了些许温热,而他另一只手在被上轻轻拍着,偏这像哄小孩子的姿态莫名令李顺琼混乱的思绪渐渐沉静下来。
他又揉了片刻,见她神色好了些,起身去点了根安神香。这香悠悠传来,气味熟悉得很,竟与梦中一模一样。
“可有好些?”邱韫之坐下后给她掖了掖被,手又搭上枕继续揉着,“还有何处不舒服么?”
李顺琼只觉醒来后除头疼外并无不适,被下毒的右臂更是感觉经脉通畅,比之前倒好上许多。
她动了动右臂:“你治好了?”
虽然服了解毒的药,但肘下三寸之地确实被那李家派来的人击打过,经脉破损无可避免。
“邓知节。”邱韫之瞥了瞥门外。
哦,差点忘了还有邓大夫。
李顺琼点点头,抬眼凝视着邱韫之双眼,他的眼神里常是淡薄与风霜,唯有那几个片刻会雪露新芽,柳枝破冰。
或许只是个梦吗?
“致尧,你回来了就好。”李顺琼阖眼没再去想,“都解决好了?”
“嗯。”邱韫之颔首,“回来时发现你去了李家铺面,有些担心便过去看看。”
“现在燕氏与门阀贵族相连,就算想灭掉其他几家,圣上也未必会真正惩治燕家。不久燕家招揽门徒,我想易容混入燕家里看看能否再集些罪证。燕家想一家独大尚可理解,可若想将其余几家一一赶尽杀绝便实在可疑。”李顺琼锁着眉,脑中回想着她所知的燕家过往种种,心中疑虑愈深。
邱韫之:“一人前去太过危险,我与你一共去。”
“而且,我也要查一查燕家。”
李顺琼:“为何?”
“燕家与银山楼联系密切,关系匪浅,我循着线索发现里面恐怕也有伤我长扶宗之人。”邱韫之语气沉冽,柔缓的眉眼变得冷峭。
“长瑜,等你这些事做完,不如提前跟我回长扶宗看看?那颗种子,已经冒芽了。”他抬眼,顿了顿后又回到那副神情,慢悠悠说道。
李顺琼惊讶:“这么快?都说拂津木生长得比寻常树种都慢些,没想到这么快便发芽了。”
邱韫之沉默片刻,不自在扭过头,手中动作也微缓:“嗯。”
反正,等她回去时他会让它发芽的,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