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一层幻色晶体,岳庸白看到盛襄吃力地抱起“他”,踏着楼梯慢慢往下挪,忽然脚下踩空,就和球一起滚了下去。
盛襄哼哧爬起,发现怀里的岳“裂”开了。他抓来几根触肢试图重新打个结,缓一抬眸,与那双金瞳相对,手头一紧,打了个死结。
盛襄又匆匆解那个结,笨手笨脚,只得放弃,对岳拍胸脯保证:“别怕,我背你!”
监狱的“核”被破坏后,墙体之中被吸纳的恶种都开始躁动,他们部分的身体原先被监狱吞噬,现下急于摆脱束缚,不多时一定会破墙而出,导致监狱坍塌。
岳庸白迟迟没有动,眼里涌动着某种异样。盛襄只当他不好意思,强行把他背上,起身后被重量压得踉跄了几步,小声给自己打气:不重!
第一只活过成熟期的Enigma可以做很坏的事。哪怕在尸山血海里,在危楼之中腥臭的地板,在创造者的遗骸旁。他就是把盛襄彻底标记,改造成他一个人的专属抚慰品,让健康的Beta变成残次品Omega,也没人救得了这个可怜的少年……
盛襄毫无自知地将一个已经步入成熟的怪物背在身后,让后颈暴露在獠牙之下。
Enigma的骨骼密度极高,又生得高大,没走几步,盛襄就累得气喘吁吁,他站定掂了掂,喘着粗气道:“奇迹,成熟期,是才刚成年的意思?你还会长个子吗?”
“Geist成年后会怎么样,会蜕皮吗?不,你也是哺乳动物……”也不管人家搭不搭理,盛襄一边念叨,一边负重前行。
很多Alpha认为Beta是非常缺乏性吸引力的性别,因为Beta没有信息素。
可是这个说法不完全正确,比如现在,盛襄的气味就是岳庸白的信息素。
就连汗水也带有自己的味道,岳庸白闻嗅盛襄颈间,有种用信息素吸引法则完全无法解释的满足感。
“……会饿。”岳庸白的嗓音比平常更低沉了些,像冰里包着一团火。
其实Geist分不清太复杂的情绪,对于这种不曾有过的感觉,最直观的感受接近于食欲。
初生的恶种也会产生口腹之欲……盛襄记忆中大山那双血红的复眼闪过,像是一条冰冷的蛇爬进心里。
又过了一会儿,岳问:“你怕我吗。”
“怕你?不会。”盛襄干笑,“你身上那些小家伙像海底漂亮的水母,裹起来就是个Q弹的大号水晶啵啵。”
柔软的棕色发丝盖住了盛襄一半后颈,跑动时隐约露出初生的腺体。而腺体的主人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有了发育的苗头。这会是一个娇嫩的器官,比omega的腺体还要脆弱,像春天的枝头刚冒芽的花苞。
一副不堪凌|虐的样子。
岳的呼吸越发沉重,饥饿感席卷全身。失去岳芳菲的奇怪感觉和物种成熟期的躁动相融合,促使他更想要通过完全占有规避失去的风险。
Geist的本质一定很坏。
岳擅自用自己的信息素污染了Beta的身体,如果还想做得更过分……那最后总会被讨厌、憎恨、疏远。
“我让你不要靠近我。”岳庸白低声斥责,“你需要去找医生!还只是临时标记。”
“啊,我才不会被标记,我可是Beta。”盛襄挺了挺背脊,他是独立的、自由的Beta!
“……”
“奇迹,你身上好烫,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出去。我不会再把朋友丢下了。”
“我以前也有过一个朋友……”岳庸白垂下眼帘,看到颤颤巍巍保护他的盛襄,他想到了幼时的朋友实验犬。被改造过基因序列的小狗有着畸形的特征和比正常犬类更短暂的生命,但它对自己的弱小一无所知,扔挡在他的面前,冲想要伤害他的实验员狂吠……
“后来我吃了它,让它变成‘我’的一部分。”
这一瞬,监狱内又冷了几分。
只听“咣当”一声,盛襄又一脚踩空整个人向后倒去,两人身体相贴,紧接着就是一阵天翻地覆。
盛襄被岳庸白压在身下,偾张的肌肉构成隐形的墙将他禁锢在方寸之间。肢体和气息带来的巨大压迫感,更加深了盛襄对于“吃人”的想象。
想到大山畸变后生生啃食人类的景象,人性……真的能控制住最本能的欲望吗?
盛襄慌了神,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不、不要……你、你放开我!!!”这些天来地狱般的一幕幕仿佛跟着这座摇摇欲坠的监狱一起坍塌,盛襄的额头冒出紧张的汗水,将柔软的碎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鬓边,半遮住惊惶失措的眼神。
岳庸白口干舌燥,那团烈火在冰凉的身体里游走,这种感觉真的是饥饿吗?还是别的什么?
岳庸白分不清,可他明白即便吞噬了别的生命并模拟出相似形态,失去的也将永远失去,灵魂不会保存一丝一毫。
不能因为饥饿而吃掉盛襄。
盛襄怕疼,怕血,怕死。
不能咬他。
不能让他死。
……
Enigma牢牢扣着Beta瘦削的肩膀,凝视那两瓣因为害怕而不停颤抖的嘴唇,好奇地靠近——
咔嚓。
一连串本能般利落的动作,枪弹上膛,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