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得帮他提提神。
盛襄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他:你的标准体温是多少?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要让白雪来找我?
……
不过这时候让这些问题占用岳庸白的体力实在太残忍了,于是盛襄自私地选了其中一个他憋了最久、而岳庸白回答起来也很简单的问题。
“奇迹,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随便你怎么报复我,我躺平任罚,绝无怨言!”盛襄用最诚恳、最真挚的态度道歉。随即迅速补了句,声音跟小狗呜咽似的,“我们可以和好吗?”
理想情况下,他只需回答一个“嗯”。
可膝上又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哎,别睡!我们已经和好了吧。”盛襄自己圆场,“你看,你这都来了。”
岳庸白终于开口:“是安立奎。”
?
意思是他是为了援助Geist同胞而来?
盛襄拐弯抹角:“你收到他发给你的照片了?”
“嗯?”
果然,安立奎和岳庸白不一样,安立奎已经被人世污染,是一只不正经的Geist。当初他用那种方式见到盛襄,还吓唬盛襄说拍了他的“照片”发给霍尔曼基地,回头想来,纯粹就是耍他玩!
“安立奎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如今岳庸白也不那么坦诚了,盛襄生出点脾气,他一个人憋了一分钟,觉得也没什么好气的,又软着嗓子哄道:“算啦!奇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岳庸白抿了抿唇。
嘴巴摔伤了?盛襄觉得奇怪,奇迹不是脸朝下着地的。保险起见,他还是凑近检查,四周虽暗,但足够近还是能隐约看到一点。
岳庸白冷不丁地凑了过来,那股空寂的、伴着微微海风盐意的信息素让盛襄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丢盔弃甲,僵着身体,慌忙闭上眼睛。
可是岳庸白并没有亲上来,就停在离他的脸不到五厘米的地方,两人高挺的鼻梁略微错开,稍微偏一偏就要打架。
好香……
浅灰色的睫毛星星点点,颜色偏浅的眼珠反射出如丝如缕的月华。
盛襄的喉结动了动,一股热意升腾,几乎就要迎上去。好在最后时刻保持住了一点理智,战术后仰,退回安全距离。
奇迹的眼睛一直如同无机质的金色流沙,他就像一具完美的雕塑,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可现在奇迹变了。
盛襄很确定。
他本想说:你们Geist都是很容易被人污染的。
可是谁污染的?看起来盛襄本人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他刚刚认过错,如果在奇迹还没有原谅他上一个错误时,又认下一个新的错误,岂不是很逊?
胡思乱想的时候,盛襄那双大眼睛“咕溜溜”地转,脸上一秒一个表情。
正发着愣,忽然觉察到唇上贴上一片冰凉的、柔软的东西,还不待他好好体会,岳已如蜻蜓点水般拂过他的嘴唇。
如此,两个人都醒得不能再醒了。
“这样。”岳庸白淡淡道,“我的意思是,你当时这样做。”
盛襄一拍脑袋:呀!原来是这样!刚才光顾着为别的事道歉,这茬还没来得及提!
可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秋后算账?要不要再道个歉呢?
盛襄硬是让自己撇开那个正确答案乱想,轻叹道:“那个...奇迹啊...你要不给个明示?我要向你道歉的事还挺多的来着,要是一件一件掰扯,一晚上都说不清。”
过了好几秒钟,岳庸白都没有回答。盛襄以为他又要睡着了,手下晃了晃,岳庸白闭上眼睛,突然冷声道:“困了。”
“啊?”盛襄皱着眉头,“我再跟你说说话,不道歉了好吗,聊聊别的。”
“讲个故事吧。”听声音,他好像并不那么困,只不过还是占着人肉靠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什么故事?”
“类似上次讲的‘抹香鲸公主’,怪物和人的故事。”
……是“海的女儿”啦。
盛襄想了想,“那今晚讲一个应景的童话吧。童话的名字叫做‘绿野仙踪’。”
没有屋顶的夜是赤|裸的,无数昆虫演奏着森林的乐章,在自然环境里,人也会褪下白天的外壳。
盛襄将下巴搁在岳庸白的头顶心,轻声讲述:
“多萝西和叔叔婶婶一起住在一片大草原上,有一天,飓风突然袭来,叔叔和婶婶躲进了避难所,可是,多萝西的小狗托托因为害怕,躲进了床板下。多萝西爬进床底找她的托托,她还没有意识到,飓风已经将小木屋卷到了天上……小木屋被卷进了风眼,台风眼的正中央四面受力均匀,多萝西和托托在里面很安全,她们被风吹到了风的顶端、云的上方,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1]
“嗯哼。”岳庸白应了一声,“有多远?”
“他们安全地降落了,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国度……”盛襄轻咳一声,安抚道,“不过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会离出发地很远,等到白天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