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山几乎是仓皇逃离经纬楼的。
眉眼之间,真的太像了。
早上当他第一次看见她那双迫切的双眼时,他吓坏了,以为见了鬼。
等他再冷静下来,仔细地看她的脸时,好像和照片里的又不大一样。
余小岛的脸生动而热烈,带着羞赧的通红,双眼渴望又真切。
就在刚才,给她擦脸的片刻,他没办法忍住不看她,但同时又害怕她会被他检阅的目光吓到,只得用另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可就算挡住了,那张脸还是灵动地从照片里跳跃而出,惊慌了一地。
笔落在新课本的扉页上,一笔一画,第一个字,方,第二个字,撇。
“你写错了,应该是横!”
许是担心毁了新课本,坐在方南山身边的女生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笔停,方南山怔怔出神。
“你要修正带吗?”女生从笔袋里掏出修正带。
“不用,谢谢!”
女生悻悻地把修正带塞回灰白色鲨鱼造型笔袋,修正带太胖,卡在了鲨鱼嘴巴上。
女生一手摁住修正带屁股往里塞另一只手蛮横地扯拉链,“呲”地一声,鲨鱼拉链崩了。
花花绿绿的笔,便利贴,燕尾夹,回形针蹦满了整张桌面。
连同方南山的。
“你,你不懂,文科要背很多东西,需要做标记,这,这都是刚需。”女生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一边慌慌张张地扒拉着散落在方南山桌上的文具。
她不想给方南山留下坏印象,毕竟,这可是他们做同桌的第一天。
多少校园纯情小说都以两人成为同桌作为故事的开端!
在那些让人心跳脸红的故事里,有些是两小无猜多年未见再续前缘,有些是一见钟情朝夕相处暗生情愫,还有些是欢喜冤家吵吵闹闹最后蓦然回首。不管情节如何惊心动魄九曲回肠,故事最后,总像小时候听过的童话,男主角和女主角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想到生活在一起时,女生的脸竟微微发烫,她偷偷瞄向方南山,似乎他并不介意,反而顺手拿过鲨鱼笔袋,三两下修好了拉链。
“谢,谢”女生小声说。
“我一直以为你的琦字是王字旁加其实的其。”方南山指向鲨鱼笔袋上的名字贴。
“没,没关系,都怪许清晨那张臭嘴。”司琦琦抬起手摸摸后脑勺上短发,挤出一个尴尬时才会使用的社交性微笑,可能在你眼里,我连一个女孩子都不是。
都怪许清晨这个二百五,一口一个“短毛弟弟”地喊着,司琦琦下意识地顺带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不过鉴于他是表哥,和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存在半个交集,司琦琦不得不骂骂咧咧地收住嘴。
话说回来,短毛是司琦琦自找的,怪不得别人。从小到大,她的头发就没长过肩,每当她从镜子里看见白色盖布从半空中落在身上,理发师举起大剪刀时,心里就会油然滋生一种说不出的惬意,那种惬意与舒适犹如春日满树白色梨花陡然热烈盛开,到理发完成又匆匆凋落,之后自然进入下一个周期,再萌芽再滋长,让人期待与惦记,直到下一个月的例行理发。
可是现在,短发不短发无所谓,在以司琦琦为女主角的青春纯情小说中,今天无疑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
她和方南山之间再也不会横亘一个二百五许清晨了。
六个小时前,她一如往常走进教室,坐到靠窗最后一排专属于她的风水宝座上,风水好不好司琦琦其实不确定,但宝是肯定的,因为旁边那个座位长期空置,她一人独享俩,单间秒变大平层,可不自在嘛?
直到今天早读时方南山惊现六班教室门口。
他面无表情地穿过全班的唏嘘与惊叹,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空位?”
司琦琦直愣愣点头。
“不介意我坐吧?”
司琦琦又愣愣地摇头。
“这是文科班,你是不是走错了?”司琦琦仰起脸,满脸疑惑。
“我转文。”
方南山声音不大,却如一枚深水炸弹,掀翻了整个六班。
“天呐!”
“这是什么情况!”
“理科学年第一转文?”
“疯了吧?”
司琦琦默默地把书包从空课桌的桌洞里塞到了自己课桌里,连同喝了半瓶的牛奶,矿泉水,MM豆,以及只咬了一口的红豆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