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数字逐格攀升,显示数字5时,防盗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许清晨视线看向小岛左手,努了努嘴,想说什么,最后咽了回去。
小岛气鼓鼓地一头扎进电梯,许清晨黯黯垂下肩膀,正欲关门,一股猛劲从门外反向拽开,许清晨还没反应之前,胳肢窝下被塞了本软皮抄,胸口处被多出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连忙用手和下巴卡住,“什么东西?”
“没长眼?自己不会看?”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了,那声音气势汹汹掉头就走。
“方南山的笔记本我认得,我问这个盒子。”许清晨闷闷皱起眉。
那声音继续咆哮:“一个傻子做的蠢东西,爱要不要,不要就扔。”
许清晨攥了攥手,低声道:“我说不要了吗?”
“啊”地一声,某傻子的铁头脑袋又给电梯门夹住了,发出一声长嚎。
“你家电梯门跟我有仇啊?”小岛气得扒开铁皮门,一手指向许清晨,“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笑!”
许清晨赶紧憋住。
那声音不依不挠:“昨天放你鸽子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我赶回来了,还一直给你发信息,是你一直不理我!”
“小心眼!”
“不理我就算,我才不受你的气!”
“看我干什么?谁要看你这张臭脸?”
“那你还看?”许清晨一挑眉,“砰”地一声关上门。
他居然还先关门了!
“你!你!你这个白眼狼,我再理你就是小狗!”小岛对准摄像头,恶狠狠地竖起中指。
“咔哒咔哒”,怒气冲冲的拖鞋声朝里屋逼近,许长春和司妍赶紧逃离房间门板爬回床滚回被窝。
这墙角听得许长春腰酸背疼,他蜷起身,悄声问司妍,“所以那傻姑娘亲手给咱们的傻儿子做了一个蠢东西?”
“小岛手巧,怎么可能做出蠢东西!”
许长春兴致盎然:“你听见没,是个盒子?”
司妍:“所以呢?”
许长春一本正经:“是个盒子就能打开啊,里面肯定还有手写的小纸条!”
司妍缓缓掉转视线,冷森森地刮了他一眼:“许市长,你套路不少啊。”
许长春憨憨一笑,机智地转移话题,“你说那小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司妍:“我哪儿知道,得问你儿子。”
许长春:“这种宝贝,他能跟我分享?”
司妍白他一眼:“那你看我有这福气?”
“媳妇和老妈,”许长春啧了一声,“我家这个好大儿还真不好说。”
司妍的胜负欲被撩起,爬起身:“要不去看看?”
房间门没锁死,司妍挥挥手,许长春猫着老腰贴过来,司妍轻轻地推开一小道缝,眯起眼睛朝里看。
好大儿五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爱不释手地抱着那个蠢东西笑得像个傻子。
原来那配备了六只滚圆轮胎,一架云梯,以及消防枪,消防桶,水带,吸水管,分水器等等不方正配件的蠢东西是一辆全新的乐高消防车。
一个玩具啊......
好奇心就这么被打发了,司妍和许长春兴致缺缺地撤离回房。
许清晨翻了个身,趴着摆弄了会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窜到了展示柜前,玻璃窗内外两辆消防车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柜子里面那一辆因年代久远,又几经运输,早就缺胳膊断腿了。
许清晨曾遗憾地提了一嘴,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辆玩具车。
没想到她竟记在了心上,还买到同款,并且拼装完整地送给他。
他小心取出旧消防车,放置旁边,然后将新车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用手拨着玩。
拉开卷帘门,许清晨眼睛倏然一亮,里面竟然有两个小人仔!
左边的消防员手持灭火器,高大威武,英俊潇洒,一定是他了!
旁边那个女人仔的摆放姿势,呃,怎么看着那么可怜?她面向消防员,将手中甜筒冰激凌......爆米花巧克力糖果咖啡棒棒糖尽数献上,像在......求.......饶?
啧,这小手怎么塞得下......?
许清晨拔出小人仔,对准窗户研究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操作的——先在冰激凌底座平板上嵌入4*4方形薄块,再将四片1*2薄块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嵌入其上,接着雕饰以各种食物,最后整个造型团出一朵花的形状,就像手捧一束巨大的美食之花,许清晨越看越喜欢,嘴角高高翘起,就没压下来过。
他一手捏紧女人仔,又从消防车上拔下公人仔,然后走向书桌。
放哪儿好呢?许清晨看向桌面,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下雨了!
许清晨脑袋飞速回想一遍:余小岛你这个猪脑子,又不带伞!
“砰”地一声门响,许清晨像阵风旋了出去。
房间里,司妍一惊:“儿子出门了?”
许长春拍了拍司妍的背,安抚道:“夫人莫担心,傻小子没拉肚子,追八百里也不怕......”
司妍:.......
四月的雨迷迷蒙蒙的,撑伞有点多余,不撑吧,落在脸上毛毛发痒,惹人烦。
余小岛顶着一脸细屑碎雨怒气冲冲地走出许清晨家小区大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方南山。
他擎着一把黑伞,站在香樟树下,浅浅地朝她笑。
小岛一身炸毛在看见他那一刻瞬间被捋顺。
暗沉的暮色中,方南山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暖橘色灯光倒映在墨黑的伞面上,仿佛他整个人被一层暖溶溶的光晕温柔包裹。
方南山将伞面前倾,一圈光影笼来,小岛也被揽进了那团柔和光晕之中。
是茶室的双人伞,空间富足,即使两人并肩而行也不拥挤。
小岛抬头看看伞面,笑着问,“你怎么来啦?不是说留在茶室整理行李吗?”
“怕雨下大。”
小岛噢了一声,注意到方南山手中拎袋,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止咳糖浆,给你带回去。”
“怎么还有树叶?”
“枇杷嫩叶,煮水止咳。”
“我不会煮。”
“我会。”
小岛歪过头笑:“你......还挺专业。”
“这是生活基本常识,”方南山忽地笑起来,“总不比某人,买汇仁肾宝?”
小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余舟王八蛋,这种陈年旧事你也敢提!
“腰腿酸痛,精神不振,感觉身体被掏空......”小岛仰起脑袋,掰着手指算给方南山听,“你说,他哪点不像?!”
方南山:......
“我说的对吧?”小岛仰着脸,炽热的目光凝住他。
方南山没说话。
“对不对嘛?”少女双颊绯色还未消褪,眼睫轻颤,声音带着一点蛮横的娇宠,仿若几股交叉缭绕的绸带紧紧将方南山缠绕,绞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方南山别开眼,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过堪堪压住那绮念的微微一角。
“你说嘛?”少女不折不挠,伸手去扯方南山的衣袖。
方南山叹口气,抬起手,轻轻抚去了她一脸细雨微湿。
从小区内焦急旋出的那阵风,忽地就了无声息。
“咔啦”一声电子门响,小岛闻声望去,那儿空空的,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