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飘起的音乐打断两人的对话。
宴会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身为晚到的客人,祁连近没来得及与主人家打招呼。眼下情况与原计划背道而驰,他准备的所有东西不再派得上用场。
他的嘴巴开合几次,想不出还能再说什么,留在郁玖颐身上的只有长久的沉默,沉默中带着无尽的不满和不解,但他又没办法看她太久,不过一会挪走目光。
郁玖颐不急也不催,从茶几上揪下来颗葡萄,塞进嘴里,一面瞧他,一面慢慢地嚼。那个眼神,好像真的要把他剥开似的。
祁连近受不了这古怪又毫无意义的氛围:“失陪。”
他离开休息室,步伐呈现出不该有的凌乱。
滑门关闭,屏幕上的人数又跳回“1”。
郁玖颐抚平衣摆的褶皱,把压在大腿下面的袜子扯出来穿好,双脚塞进软底鞋,对不远处的两个人摊手:“我尽力了。”
她很主动,很努力,完全没有和任务作对,是祁连近不配合。
不再有外人,两个女人站得也有些累了,坐到沙发。郁玖颐将还剩点内容的果盘推过去,左边的女人笑着拿起来一个划开的橘子:“辛苦你。”
于是她毫无负担地靠回沙发,继续玩自己的手指。
过半晌,郁玖颐又问:“那要是他死活不同意呢?”
“他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女人回答。
郁玖颐略有怀疑。
她低头打量自己片刻,再从窗户的倒影里观察一会那个令人过分惊艳的影子,扶正微微歪掉的发簪,还是忍不住撑起来:“他对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女人笑了。
“玖颐,大数据匹配的不仅是基因,还有基于双方成长环境和各类偏好测算出的相互吸引程度。以目前的技术,出错概率在万亿分之一。”
这个数字甚至低于数学家们公布的“在当下宇宙中偶遇真爱”的概率。
这番回答终于让郁玖颐感到些许动听,她轻撩头发,得意的哼一小声,完全忽视话里的“相互”二字。
“我就知道。”
*
和重要的几位宾客寒暄过一遍,重复数次迟到的原因,每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说完最后的道别语,祁连近终于可以找个僻静的角落休息片刻。
习惯部队里的直来直往,每次回到这些场合,他总要耗尽所有脑细胞斟酌措辞,感受到的疲惫比开一天手动机甲还累。
“听你说话真无聊。”莫尚安知道祁连近不善言辞,全程陪同,在他语塞时适时补上点俏皮话,见证他用完全相同的一套说辞应付了七八批人。
重复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无趣,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则是安全。
祁连近语气淡漠:“我又不是脱口秀演员,不需要每句话都带梗。”
“你还看脱口秀呢?”莫尚安总是很难把这位朋友与“幽默”扯上关系,咋舌道,“不愧是部队,打发时间都用这种传统曲艺。”
祁连近对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毫无反应,看到郁玖颐走出电梯,后方依然跟着那两个幽灵似的女人。
谢道然发现她,举手示意。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向他小跑过去,两人轻轻相拥,唇瓣重叠几次,然后去角落说起别人听不到的悄悄话。
目光在那个方向停留的时间过长,祁连近还没来得及挪开,莫尚安的手在眼前挥了三个来回。
“你在看她?”
祁连近却问:“那两个人一直这样吗?”
莫尚安知道他在说什么,将酒杯递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