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林庭语真的是杜凌酒,就更说不通了。
且不说当年那种绝境下,怎么可能做到当着琴酒的面假死脱身……在好不容易脱离组织之后,又这样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日本的地界上——出现在组织的大本营里,怎么想也不合常理。
组织Boss本来就执迷于长生回春,杜凌酒这样明摆着在展示自己不但能够复活,还凭空年轻了十多岁,简直像在对组织呐喊快来绑架我一样。
除非杜凌酒在谋划什么——
或者,杜凌酒和贝尔摩得一样,根本就是组织的不老实验的产物?
但这又怎么解释琴酒对杜凌酒归来的事毫无反应?如果是以组织成员的身份重新出现,琴酒不可能毫不知情,放林庭语游离在外。
无数猜想从安室透脑海中一一流过又被抛开,但他只是耸了耸肩,放过了这个话题:“你那边现在怎么样?琴酒没有怀疑你为什么突然搬家吧。”
诸伏景光笑了笑:“他本来也不太管我们在任务以外的行程。而且那个日子快到了,他照例会消失一段时间,最近几天的任务邮件已经都是伏特加发的了。我会继续关注他的行踪,如果有异动,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安室透勾起一个带着寒意的微笑:“监控设备今天中午前会全部装好,人还要再挑一下。林君意外到来,我收到消息已经太晚了,仓促之间只能做到这样的布置。等到琴酒重新活跃起来,自然会有新的诱饵吸引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和林君碰上面。”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我不觉得琴酒会单凭着一张相似的脸就对林君做什么。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奇怪的人装扮成林先生试图接近琴酒,有几个真的很像,但从来没有谁成功。林君只要不是自己跑到他眼前晃,或者和我们一起行动引起琴酒的疑心……还是说,你其实想把这个林君藏起来,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吗?”
这次轮到安室透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收敛起那些轻佻的表情,微微垂下头,视线投注到面前的花圃上。
他想要得到什么?
——他曾经从杜凌酒身上得到的,又在杜凌酒身上失去的那些,他要重新在这个林庭语身上拿回来吗。如果他们确实不是同一个人,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呢?
而且。
安室透闭上眼睛。
他不太想承认的一件事是……
即使杜凌酒和林庭语如同他猜测的,是同一个人死而复生。
——他也依然不能去要求什么。
诸伏景光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样,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口:“你想找到这个林君就是林先生的证据,你想要的是林先生。可是你忘记了吗,那是琴酒亲自开的枪,整座酒店都烧塌了,DNA是我去验的,用了五份样本。”
——在所有的可能里,都没有上演任何奇迹。
苏格兰记得自己埋下杜凌酒的骨灰盒是在一个雨天。水雾冰凉,泥土柔软,一铲就是一个无法弥合的深坑。
他把盒子放上去,然后遵照对方曾经随口提及的意愿,在上面种了一株树苗。
而到现在,那棵树已经能够盛开出遮风蔽雨的伞盖一样的繁花了。
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里,还会有一个人总是倚着座椅出神,郁色眼睛半垂下来,仿佛风景只在旁人眼里,从来不曾到过他心中——还会有那样一个人吗。
心上那条原本缠绕着的蛇,已经再也不会动了。
“你再想想吧。”诸伏景光最后说,“我一会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转过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角。
安室透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叫住脚步匆忙得几近狼狈的好友。他有些出神地望向天空,云团被推搡着不断向远方离去。
“是西南风啊。”他自言自语地说。
林庭语总算办完入学手续,听取了必要事项,和陆阳随便找了个小馆子吃饭,再回到住处时,已经是下午了。
陆阳还有工作,把他送回去就又赶着出门了。林庭语把路上顺便采买的一些入学必需品放好以后,就累得不行了。
但当他来到床前时……
林庭语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个枕头。半晌之后,他终于敌不过睡意,还是躺了上去。
算了。
做梦就做梦吧,这次总不会在梦里再交往一个新男朋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