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赌吗?
李乘玉这般模样,让顾未辞迅疾移开视线,也让林昭清有些急了。
他连声叫着李乘玉,却未得到回应,也未将李乘玉从那惘然中惊醒过来,面上神色更显得急躁了好些。
林昭清干脆抬手推了推李乘玉。
李乘玉这才回过眸子来,不耐地看向林昭清。
“王公公刚特意给我送来这个蜜酿。”林昭清指一指桌上的一把青玉壶,“偷着送的,说只得这么一小壶,怎么都得尝尝。”
“司职何事的王公公?“李乘玉疑惑,“既然如此珍贵,为何会单单送给你?”
林昭清眯着眼想了想,笑着摇头:“我知道事出反常,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公公,看着有些眼生。但这也不是送给我的,人家想讨好的可是你这位逍遥侯,我是沾你的光。”
他往杯中倒入蜜酿,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地递给李乘玉:“尝尝。”
虽然是蜜酿,但倒在杯中很是澄澈。李乘玉接过杯盏,浅浅抿了一口。
确实清甜,并无异味。
他放下杯,向顾未辞那方又看了眼。
“确实好喝。”林昭清的声音拔高了好些,“这杯我都喝了吧。”
李乘玉循声侧首,立时变了脸色。
他冷声对林昭清低喝:“你不该用我的杯盏。”
四周都仿佛瞬间凝固在诡异的安静里,李乘玉下意识又看向顾未辞。
顾未辞手里握着的热茶稍稍泼洒出来了一些,温温的,在手背蜿蜒。
李乘玉此刻的神情他并不陌生。
那里面有着忧惧。
往日有人向李乘玉投怀送抱时,李乘玉便会这样看向他。
李乘玉说过,他是怕的。怕顾未辞不止吃醋,更会气恼,怕顾未辞不理他。
可是现在,顾未辞垂眸,不禁想,李乘玉该是不再怕了。
那忧惧,不过是习惯而已。
时日过去,大概也就慢慢淡去了。
许青川语声不悦到了极点:“他们怎么能共饮呢?乘玉他疯了吗?你且在这呢。”
是啊,他且在这呢,抬眼便能望见,不过十步,便能触到彼此的手。
陆清鹤担心地看顾未辞,而顾未辞侧身,把所有可能看到李乘玉那方的角度都消除了,沉静低语:“就当我不在吧。”
其实他是想把李乘玉那一席掀了的。
但这是皇家春会,君上已在上林阁阳台,再是气忿,也不可在此场合闹出半分不合礼仪的事来。
既已入了这个局内,要思虑的,所背负的,该吞下的,委实太多了。
那边厢林昭清也压低声向李乘玉嘟囔:“我想喝蜜酿,但又怕会有什么不妥让你担心。所以我想,再是如何,永宁侯世子他们也应该不至于往你杯盏里搁毒啊蛊啊的,所以喝你这杯最是安全。”
他旋即又高了些声:“无妨的,我可不嫌弃乘玉哥用过的杯盏。”
顾未辞起了身,道:“我想随意走走,透透气。”
陆清鹤有些担忧:“我陪你。”
“不必。”顾未辞道,“我有些事情想自个思量。”
他站起身来,略微整了整衣衫,抬步向上林阁右方而去。
清隽背影,没有迟疑,没有回眸。
直到顾未辞转过花树再也看不见,李乘玉却还怔怔地看向那方,脸上一阵迷茫之态。
过了片刻,他一撑案几,站起身向顾未辞刚刚行过的方向疾步行去。
等林昭清反应过来,李乘玉也已转过花树,见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