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时候在顾未辞的呼吸起落中,他想要做一张虎形春凳,让顾未辞白皙精致的身子在其上舒展,交缠沉溺其中。
久久等不到李乘玉的回应,秉忠叔不得不提高声:“要不,让长清再找几个?”
李乘玉眼底沉了酸苦,良久,道:“先放着吧。”
又向身边长清道:“备马。”
“要入夜了。”李乘玉今日入了宫,秉忠叔担心他累着,见他又要出门,不免有些担忧,劝道,“备车如何?”
“备马。”李乘玉很坚持,“我要去永宁侯府。”
策马往永宁侯府的路上,李乘玉都在心内思忖怎么入府见顾未辞。
但见他下马,永宁侯府的门房立时迎了过来接了马,和往日一样任他自如地踏入了府中。
长清眼神晶亮,透着喜色,欢声道:“世子是不是不生气了?”
李乘玉心里也略略松快了一瞬,但随即叹道:“他该是忘了和门房说,不允我入府。”
“不会的。”长清仍然满抱希望,“世子定然是舍不下小侯爷的。”
长清的笃定让李乘玉略感安慰。但这安慰却是给心里的阴影更添了几分沉重。
思绪游走中,他到了后院,向南侧的院落走去。
顾未辞喜清净,南侧院落远离侯府院墙,高阔院门紧闭着,在日光下落出安静的影。
李乘玉并未走近院门,而是轻车熟路地转向院外小山边。
山边的幽静清泠小径左右皆有名贵香草繁茂生长,迤逦地延伸向一扇竹制的小门。把长清留下,李乘玉抬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小门。
这是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但往日来时的畅快欢喜此际都成沉沉压住他心的罗网,随着门被缓缓推开而越收越紧,甚至窒住了呼吸。
门内是一大片沿着小山之势生长的竹林,疏落有致,秀丽挺拔,把落在那一方的日影点缀得分外清朗。
顾未辞背对着门,正站在竹下,看着落在青石苔痕上的日影默然。
他只着素白单衣,身姿似乎比上次李乘玉见他又更清减了些,风拂过竹林,牵动他的衣摆,弱不胜衣之态更是藏都藏不住。
虽然李乘玉并未发出声响,但顾未辞却在片刻后警醒地侧身回头。
对上了李乘玉五味杂陈的目光。
视线相触的那一瞬,李乘玉就明白,长清的欢喜终究落了空,他的不言说的期待也只是惘然。
顾未辞并不期待他来。
他能毫无阻滞地走到这里,只是因为,顾未辞忘了拦他。
或者甚至,顾未辞料定他再也不会来。
虽然为了能不受拦阻的进入永宁侯府,进到顾未辞日常起居的这处院落,他们曾经隔着侯府的高高院墙并肩努力过。
自顾未辞的爷爷起,便不想卷入朝堂纷争,但却因着和东原皇室旁支的姻亲关系而不被允退隐田园,远离京城不在君上的耳目之下,因此家训一直是韬光养晦,只求家族平稳,后人安宁度日。
但和李乘玉在一起之事本就张扬,顾未辞又为了赢那柄玉扇在君上面前露了风光,终被卷入争储的乱局,惹得永宁侯震怒非常。
听得顾未辞被禁足,李乘玉连夜到永宁侯府求见请罪。
但永宁侯不见。
李乘玉也不肯走。
他把车在永宁侯府门外,不离半步地苦候三十日,终于被允许入府。
见到一月未见、念他念得形销骨立的顾未辞,他心疼极了。
那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坚执被永宁侯认可,还沾沾自喜地和顾未辞提起过好多次,说顾未辞所在,就是他心之所向,三十日的苦候算什么,就是拦着他一年,他也一定能用绝对的诚挚打动固执的永宁侯,堂堂正正地和顾未辞往来、成婚。
顾未辞只笑,他说得激动了把顾未辞揽入怀里,顾未辞也会靠向他笑言“阿月好厉害”。
后来执墨和长清闲聊,说出这段往事,执墨告诉了长清,长清告诉他,他才知道当年他在门外苦候三十日,顾未辞却是在府内被永宁侯鞭打杖责了好些次,却也不肯应承从此和他断了往来。
在祠堂外连着跪了三十夜,几度晕倒的顾未辞终于得到永宁侯一句“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好自为之”。
永宁侯虽然认定这是永宁侯府的劫数,但性子看着淡薄冷清的顾未辞内里却比谁都决绝执拗,认定了便全心全意,九死无悔。
李乘玉知道,永宁侯也知道。
自此,永宁侯不再管他们的交往,却也对顾未辞再无往日慈父的和颜悦色,总是冷冷的不愿与顾未辞多言。
知道内里这段折磨,他抱住顾未辞安慰说,日后你爹知道我们矢志不渝,总会转圜的。
后来他求君上赐婚,终于得了永宁侯对顾未辞的谅解。
可如今……
李乘玉沉在惘然的回忆里,顾未辞却并没有如李乘玉一般。
他的神情、态度,都没有半分优柔犹豫,在见到李乘玉出现的错愕和意识到自己忘了叮嘱门房不让李乘玉入府的无奈之后,他淡漠开了口:“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