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清拿着二皇子的令牌调军,侍卫不敢散,但冲撞逍遥侯府的罪责让他们也有了迟疑。领军打着手势让队列后退了三丈,但依然维持着阵型。
剑拔弩张之际,林昭清忽然大喝一声,拔剑跃起,直刺向马上的顾未辞。
马势已不可阻,顾未辞避无可避,李乘玉一个翻身,揽住顾未辞的腰急跃起后退,堪堪躲开了林昭清刺来的剑锋。
马止不住地冲向盾阵,侍卫快速撤开一条通道,马冲过后,又快速围拢,再度把李乘玉和顾未辞困住了。
林昭清剑势不停,再次向顾未辞刺去。
顾未辞并未带剑,手边也没有趁手的武器,但他一个巧劲推开了用身子挡住林昭清剑锋的李乘玉,转身到林昭清身侧,轻松夺下了林昭清手中的剑,直接回刺。
李乘玉又忙拉着林昭清快速斜向后退,躲开了顾未辞的这一剑。
林昭清从赶上来护卫他的随侍手中又拔出剑,绕开李乘玉,再度扑向顾未辞。
他的修为远比不上顾未辞,但此刻心中疯劲激发,竟是毫不回防,也不留情,似要豁出命去取顾未辞的命。
情势危急,顾未辞对林昭清自然也不留余地,每一剑都是凌厉杀招,只想越快重创林昭清,便越快冲出这困局,去往安平门。
但李乘玉不肯袖手旁观,他挡在两人之间,林昭清向顾未辞扑去时他挡住林昭清的剑锋,顾未辞反击时他又回身护住林昭清的要害,气得顾未辞厉喝:“李乘玉,你滚开!”
若不是李乘玉在其中碍手碍脚,自己身子又气虚乏力,林昭清在他手下根本走不过三剑。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顾未辞狠下心,用力咬向自己舌尖。
疼痛瞬间激开了他体内一直郁滞不通的气息,一声清啸,他一个回身,绕开李乘玉,剑尖直向林昭清心口而去。
林昭清慌得惊叫,却完全无法躲开了。
眼见一击即中,剑尖却突兀地在林昭清心口一寸处停住了。
李乘玉直接用手握住了顾未辞的剑身,涌出的血在剑上往剑尖滑落,也刺痛了顾未辞的眼。
李乘玉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手掌握住剑身的疼痛,却诧异向顾未辞道:“你的真气为何弱成这样?”
顾未辞不答,他咬紧了牙,怒视李乘玉。
李乘玉挡住的这一剑刺空,但也刺在了他心上,令他握着剑的手发起抖来。
他不可置信:“李乘玉,你疯了吗?”
不管之前如何,他失望,也绝望,他气,他怨,他视李乘玉为透明,他把自己从李乘玉的身边生生拔出,他死了心断了念,但那都不是恨。
可这一刻,李乘玉终于清清楚楚地从顾未辞眼中,看到了恨意。
李乘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忽然破空的剑气,随着从他身后刺入顾未辞小腹的剑拔出后喷溅出的血痕,终止了一切。
李乘玉心神俱裂,想也没想地回肘向身后的林昭清击出。靠着李乘玉身体阻挡偷袭得手的林昭清被直直击得如断线风筝飞出,继而跌落地面,痛呼同时呕出了一口血。
顾未辞捂着小腹,血从他指间不停歇的漫出,止不住。他也没有垂头去看一眼自己的伤口,只挺直脊背,提剑,一步一步向挡着他去路的盾阵走去。
李乘玉自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腕。
顾未辞此刻手腕都是渗人的冰冷,李乘玉苦声:“阿眷,我给你止血,我……”
他喉头被哽咽锁住,话语破碎,颤抖得不成句:“你不能……你的伤……不要去……我……对不起……”
顾未辞回了头,和往日一样,微微仰头,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李乘玉。
往日那满是眷恋的眼神,此刻只有无尽而明晰的冰冷。
顾未辞就这样看着李乘玉的眼睛,抬手,用力甩开了李乘玉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
他收回视线,没再看李乘玉一眼,也没停步,依然挺直脊背,提剑向盾阵去。
林昭清被护卫扶起,尖着声嚷“别让他走了!”
顾未辞转身,剑指向林昭清:“这一剑,我必清清楚楚全数奉还。”
林昭清住了口,赶忙躲在了随侍身后。
即使躲在随侍身后林昭清犹在尖叫“拦住他”“长矛军呢?”“他走了你们都要死”,顾未辞只轻蔑地看林昭清一眼,便再不停歇,加快步子继续向盾阵去。
李乘玉再次快步走到顾未辞面前,挡在了他和盾阵之间。
兵马环伺,长街如寂,黄昏的最后一抹光越过长街的夹壁,落在李乘玉的侧脸。
顾未辞心中不合时宜地闪过合欢花树下的李乘玉,融融笑着骄矜地说,“我出生时是满月,月色透进来照在我粉雕玉琢的脸上,我娘说,世间最好看的人就是我。”
说,“我想你叫我阿月。”
霞光如皓月,此刻也流照在李乘玉脸上,即使面容紧绷,双目血红,但他长身而立,冷然挺拔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抿紧双唇,顾未辞目光如炬,把剑锋直直指向了李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