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辞回到座前,三皇子叙了两句便回了自己与卫少临那席。
李乘玉刚要与顾未辞说句话,陆清鹤却又过来,向顾未辞道:“我有些话,还是想要与你说。”
顾未辞有些隐约地看了看李乘玉,斟酌着要说的话语,陆清鹤又向李乘玉道:“小侯爷,能否请你暂时移步?”
是这般直接,又这般气盛。
若是往日,李乘玉早就一把揽住顾未辞,向陆清鹤回道“我与阿眷一体,他没有私事回需要回避于我”。
可现在……他只有小心翼翼,即使有话哽在喉口,也不能直来直往的说。
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又再越了界。
撑住桌面,他黯然起身,向顾未辞道:“我去与太子敬一巡酒。”
敬过酒,李乘玉回身看去,正见顾未辞与陆清鹤碰了杯,又说了几句话,继而浅笑开来。
顾未辞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也看过来。
视线相触,李乘玉不由得先移开了眸子,太子又开口道:“战事已息,朝中也定,三哥昨儿与我说想与卫大人寄居山水之间。你与顾大人如何计划?”
“阿眷他喜山水清幽。”李乘玉答着,心里却想着也许阿眷压根不愿带着他一起,别说隐居山水了,就是阿眷何时回夏州,他都不敢再问。
“可三哥要是走了,你们也走了,朝中真一下少了可用之人……”太子沉吟,“我在劝三哥多留两年,你们也考虑一下?”
李乘玉只答“我听阿眷的”,又向太子敬了杯酒。
再回身,顾未辞与陆清鹤都已不在原处,而一起去了许青川那处,三人一起说着什么。
自己与顾未辞那席空余杯盏,寥落得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一个人回到原处,李乘玉唤人换了残酒,换上顾未辞爱喝的带着些清甜韵味的竹叶酒。
他想去看顾未辞此刻的模样,却又不想看那他无处触及的和悦场面,也怕顾未辞觉他处处监视,只能自己一杯一杯慢慢喝着酒,垂着眸子,压抑着心里复杂的情绪。
直到顾未辞回来了,他才强颜欢笑道:“换了竹叶酒。”
顾未辞坐下,握住李乘玉的手腕:“这酒不烈,但也别喝急了。”
李乘玉应声放下酒杯。
顾未辞却也没有松开他的手腕。
李乘玉的心热了起来。他反手握住顾未辞的手,慢慢地,试着十指交扣。
感觉到李乘玉的掌心越来越热,手也越扣越紧,顾未辞心里犹豫了一瞬,手指也僵了僵。
那僵硬自然被李乘玉感受到了。
扣着自己的手指慢慢松开了,却又是犹犹豫豫地,想放开,但无法干脆痛快地松手。
一如李乘玉心里想克制自己却又舍不得的挣扎。
那纠结让顾未辞心里一软,手指也软了下来,轻轻地向李乘玉手背靠了靠。
然后他明确感觉李乘玉的手指瞬间收紧,牢牢地把他的手指扣住了。
“阿眷。”李乘玉落在他耳边的声音柔软,但一如合着酒气的呼吸般炽热滚烫,“我绝不再让你难受。”
即使隔着诸多纷乱,李乘玉的靠近与热意,仍然是世间唯一能撩动他心里的震颤,能让他觉得微醺之意融融的存在。
那么既然已经决意再试一次,他便也不想借着旧日的伤口让对方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要的不是悔疚、惊怕,也不需李乘玉臣服于他。
而是如从前一般,彼此并肩,势均力敌,又坦诚信任,能以命换命的诚挚与独一。
所以在陆清鹤刚问他是否已决定真与李乘玉重修旧好时,他坦然答了“是”,又在看到李乘玉那小心翼翼、失了往日矜贵傲气的神色时,做了决定。
因此他侧身,看向李乘玉,淡淡笑道:“好。”
又道:“我可是更欣赏意气风发的小侯爷。快些养好伤,把精气神恢复过来吧。”
仍然十指交扣的手被李乘玉执起,手背落下李乘玉珍重的吻。
如同无尽承诺的印鉴。
虽然往日人前李乘玉从不避忌与他表示亲近,但两人到底太久没有亲密之举,见许青川端着酒杯向自己这边过来,顾未辞把手抽了回去。
李乘玉一时怔住,直到见到走到面前的许青川,立时明白了顾未辞的举动是为什么。
他笑笑,还是在几案下反手把顾未辞的手握住,又向许青川朗声道:“你不好好去替太子招待东原的三皇子与四公主,晃到我们这儿来做什么。”
许青川原本要开口说的话被李乘玉措不及地打乱了。
他愣了愣:“不是,你这小侯爷气势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我本来就有气势,不然怎么配得上阿眷。”李乘玉倒了杯竹叶酒,递到顾未辞唇边,换了说话的声气,“尝一点儿,很清甜。”
许青川啧啧两声,在顾未辞身边坐下,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杯竹叶酒,尝了口,满意道:“确实清甜,听筝定然也喜欢。”
说着他唤人去给洛听筝换上竹叶酒,又向李乘玉挑眉:“你小侯爷的气势不错,我这东原未来的驸马爷的气韵难道就不好看?”
“挺好看。”李乘玉喝了口顾未辞刚刚喝过一口的竹叶酒,“可也没有永宁侯府的东床快婿好。”
顾未辞捏了捏李乘玉的手,低语:“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幼稚。”
许青川虽然承认与李乘玉一逞口舌之快确实有些不够端肃,但不服输的心气起来,也就顾不得幼稚不幼稚了:“什么东床快婿?你们解除婚约的旨意可是还在呢。怎么?又要君上再为你与未辞赐婚?若君上不允呢?你是又再跪死在紫宸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