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川说着,看向顾未辞,语带慎重:“君无戏言。若是反反复复这么折腾……”
话未说尽,但潜台词已是分外明显。
顾未辞明显感觉李乘玉僵了一瞬,却什么也没说,只把手握得更紧了些,身子也下意识地向自己这方靠近过来了些许。
直到许青川与旁人去寒暄而离开他们这方,李乘玉的状态也没有恢复到如常的自在自如。
轻轻抿一口竹叶酒,顾未辞道:“青川说得对,君无戏言,若是触怒了君上,只怕……”
李乘玉把顾未辞手里的酒杯拉到自己唇边,垂眸喝了一口:“我不怕触怒君上,只怕君上不允名分。”
把酒杯留在李乘玉手中,顾未辞松开手,浅笑:“现在提名分,着实早了些。”
“也是。”李乘玉有些尴尬之意,只得掩饰地笑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身子不好,酒虽清甜,也少喝些吧。”
顾未辞淡声一句提醒,便起身向卫少临那方去了。
这似乎不过随口一句的话语,却让李乘玉眉眼间的失落瞬息都成了清软的愉悦,眸中的黯淡也被星辉驱散,只看着与卫少临轻松地似在闲话的顾未辞,吩咐宫人撤下酒具,换上了茶盏。
这场饮宴结束得很是欢快,但想到再过些时日洛听筝便要随洛永年回东原,许青川在宴散后的热闹中又比旁人独多了几分落寞。
这落寞在李乘玉把顾未辞送到了他家将军府的门口,送顾未辞下了车却也跟着下了车,在府门口拉着顾未辞说东说西总之就是拖延着不肯痛快地放顾未辞和他回府中的依依不舍时到达了顶峰,毫不掩饰地向李乘玉嗤笑道:“再几日就要跪接解除婚约的圣旨了,还这般痴缠,合适么?”
他一把揽住顾未辞肩,带着顾未辞后退一步:“所以现在快回你逍遥侯府去吧,未辞归我了。”
“不给。”李乘玉抬手,想把顾未辞拉回自己身边。
许青川却仗着自己把着顾未辞肩膀,带着顾未辞又后退了一步,更是向着李乘玉笑道:“我也不给。”
李乘玉眉心一蹙,待要发话,却又看着顾未辞的面色而犹豫着是否再去拉他衣袖。
顾未辞轻轻拍开许青川揽着自己肩膀的手:“他还喝着药呢,别闹了,惹得他又心脉不定又有何益。”
“病弱了不起啊?”许青川撇嘴,又揽住顾未辞肩膀,“我这两日自觉也有些风寒的症状呢,你怎么不疼疼我?”
“你病弱,去找你想让她疼你的人。”李乘玉高了些声,“我是四公主现下最重要的病人,你气我,我有何闪失,她功亏一篑,你舍得?”
“好你个李乘玉……你小侯爷,你尊贵,你说了算行了吧。”许青川气结,却又无奈,只能自己松开了揽住顾未辞的手,又把顾未辞向李乘玉那方轻轻推了推,“给你给你。我不陪着了。你们自己慢慢说。不过最好别磨蹭了,快些说完让未辞去歇着。没看出来他有些累了么。”
顾未辞眉眼间确实有些疲倦意思。李乘玉抿了抿唇,道:“许青川与四公主如今情意深重,他时刻惦记着四公主,想着带四公主逛遍京城游山玩水的,你在他府上,他顾虑着待客之道,要款待你,又挂心去见四公主,似乎不是很合适。”
李乘玉的思虑听起来很合理,但却又多少像是种借口。顾未辞抬眼:“我在他府中西院借居,如若无事,他自去忙自己的,我与他一日也见不上一回,并没有耽误他与四公主会面。”
“可……”李乘玉无奈,“我见你也不便。”
他拉住顾未辞的手,低语:“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在意是否能日日见我,可我……我时刻都想见你……”
顾未辞沉默一瞬,并未挣脱李乘玉握紧自己的手,倒是问道:“那你待如何?”
这回应让李乘玉眼睛一亮:“你在扶疏院暂住如何?”
没等顾未辞开口,他解释道:“我不是要你与我同住之意,你在扶疏院住着,我去望舒院住。咱们府中你不是客人,总比借居许将军府来的得在顺意。何况扶疏院有西山温泉,本就对你身子有益,更别说现在你真气空虚,温泉至少能缓解些许不适。”
每每提到这件事,李乘玉的神情都是哀戚。顾未辞移开眸子,也没接对于移居扶疏院的提议:“国师说过,你要舍身奉佛,去奉济寺修行?”
李乘玉应了声,面上神色变幻:“那个时候我是此意,可现下……你回来了……我……”
顾未辞打断他,倒是笑得舒展了好些:“你要去奉济寺,正好。奉济寺的长命灯,你去撤了。”
“我昨日进宫给君上皇后请安时遇见了国师,国师说不让我舍身入寺,知我舍不得你,勉强修行也只会落得走火入魔的结果。”李乘玉说,“待过段时日,我去奉济寺把长命灯请到藏功寺来。”
顾未辞摇头:“把灯撤了。”
“阿眷,我知道我不配为你请长命灯,可是……”
顾未辞径直打断了李乘玉:“你请灯时许的是什么愿?乱七八糟的,我看着难受。你撤了。”
说着他唤长清道:“我累了,送小侯爷回府。看着他好好服药,别让他再折腾了。”
说完他不再多话,转身进了许青川府中。
自那之后五日,李乘玉除了至御前接下解除他们婚约的旨意时与顾未辞见了一面之外,竟是再也没有与顾未辞说话的机会。
而囿于接旨的情状,他与顾未辞只能见一见却无法说话,而顾未辞接过旨后即刻出了宫,待他听过皇后训诫婚约解除后更要谨慎行事,不可再冲动后,顾未辞早已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