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皱着脸,说:“走了?”
“走了,”顾从州苦笑一声,替周舟理了理翘起来的头发,“不知道在怀疑个什么劲。”
扶着她从衣柜里跳出来,穿上拖鞋。幸好这个衣柜足够大,换做是逼仄的,吓都被吓死了。
两个人把东西归回原位,他说:“明天我得回家一样,我爸病了。”
周舟把书整齐地摞好,“好,那我不做饭了,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
又问,“你明晚回来吗?”
“回的,后天要上课。”
刚才被黎女士的突然袭击搞得精神极度亢奋,又把东西搬出搬进的,大冬天竟然累出一身的汗。
身上黏腻,周舟不想靠在沙发上也不想上床去,拿了睡衣准备去冲个澡,顾从州也是个有点洁癖的,同时转身要走。
两个人同时说:“你先。”
又同时说:“行,那我先。”
总是在某些方面表现出惊人的相似,比如一同沉默。
“……”
然后又一同笑起来。
周舟推他一把,“去去去,净添乱,你先去洗,十分钟内出来。”
顾从州笑着说好,去衣柜里拿了件新短袖,出来时见周舟站在书桌旁,折一张书签,问她:“怎么站着?”
周舟合上书,书页中间垂着两枚穗子,她最近和顾从州在看同一本书。
“我身上黏糊,不想坐下。”
顾从州放下衣服,“那得站很久,你先去洗吧,我将就扫个地,刚才收东西带起来一层灰。”
“没事,你先去,赶紧的。”
顾从州:“我腿脚不错,你老寒腿,站不住太久。”
“我老寒腿?”周舟嗤地笑出来,“我哪有老寒腿?”
顾从州捏捏她的小腿,“每天晚上睡觉时两条腿冷得像蛇一样,我觉得长大了会得老寒腿。”
“你有没有点常识,”周舟笑他,又问:“为什么是像蛇?不是一般都形容成冰块?”
谁谁谁的手冷得像冰块,谁谁谁的身体冷得像冰块。
他示意了一下:“就是一溜儿。”
半截的,月光底下白得发蓝,一溜儿地伏在草绿床单上。知道她原本的睡姿很豪放,和他住的时候还稍稍收敛了些。或许是习惯裸睡,穿睡衣不自在,总是在睡梦中拉扯领子。有时清晨他醒过来,睡衣横在他俩中间,那面是纤长细薄的一具白色躯体。
一双手臂举过头顶,朝右偏或者朝左偏,总之绝对摆不正,柔软的,不自知的,半截小白蛇变成一整只小白蛇。
耳垂有点发红,周舟绝不知道他每天早上都要经历怎样的心路历程。
脸肯定也红了,周舟斜着看过来,含笑望着他。每次他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红了脸时,周舟总是这样看他。
比如那晚忽然冲过来剥他的衣裳。
越看脸越红,不得不承认,顾从州这男狐狸精一般的神情姿色,让人心生怜爱。周舟勾住他的手,“那就一起?”
水汽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来,摘了眼镜,眼前有点恍惚。两个人在狭窄的空间里争夺一点空气。
淡淡香味的沐浴露在她身上打出沫子来,滑到他身上,轻轻地“啪”一声炸开。噼里啪啦,泡沫一连串地在人的身上产生一场有节律的小型爆炸,然后被温热的水冲了个干净。
再洗就要窒息了。周舟裹着浴巾先出来,水珠从背上滑下去,在地上留下一小串清晰的水迹,新鲜空气直往鼻腔里面钻,活过来了。
她的头发又多又厚,高强度的学习之下也没见少多少,顾从州花了点时间来给她打理,他很有耐心,她不耐烦等,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他们抱着睡觉,新鲜饱满的身体互相发着热,一夜到亮,没有发现空调竟然一直是关的。
周舟醒过来时,顾从州已经不在床上了,客厅里也没动静,应该是回家去了。她起来拉伸了一下身体,喝了杯热水,捞起一本书走到客厅,坐进沙发里。
忽然看到餐桌上有个小盘子,里面是两个烧麦、一个奶黄包,旁边还有一碗山药瘦肉粥和一杯现磨豆浆,外面贴着便利贴。
正面写着:11点了,还不起床吗?
反面写着:今早好冷,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叮一分钟,别吃冷的。
他能看到晨光熹微中,顾从州从被窝里钻出来,一定恋恋不舍地把她箍在怀里,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脖颈处有一个蚊子叮的小红痕。
周舟坐在摇椅上摇来摇去,今天天气好,顾从州也好,天气和顾从州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
一个良性循环,她开怀大笑,咬了一大口奶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