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付朝行不信他这套说辞的,但现在见他这幅疑虑重重的样子,立马表态道:“是我!我一直和我姑姑一起住。”
小孩子果然很好骗,何曦言笑眯眯地说:“所以他们在家吗?”
“不知道,大概是不会在的…”付朝行乖乖回答。
“那你晚饭吃什么?”
“我有钱,家里还有没吃完的饺子和包子...”
“真的有钱?没骗我?”何曦言将信将疑,他还记得上次他穿越过去看到付朝行每天吃糠咽菜的可怜样。
付朝行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正说了个“有”字,倏然反应过来他不会是想擂肥吧,马上将“钱”字吞了回去。
何曦言看他支支吾吾的,料定他是嘴硬,既心疼又无奈地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阵,翻出几张纸币,一数,只有4块8毛钱。他正苦恼着这点钱能干啥,忽然想起现在还是零三年,这钱完全够在学校旁边买碗炒饭了。
“我去跟你买点吃的,你先回去,过二十分钟出来拿。”说完就要走,却被付朝行拉了回来。
付朝行完全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耐烦地说:“我家真有吃的,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好吧。”何曦言看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只得点点头,“行,刚刚给你的纸上写了我家的电话号码,如果晚上害怕就给我打电话,就算很晚了也不要紧,电话响两声我就知道是你,听懂了吗?”
付朝行仍懵懂地看着他,显然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也不是件多了不得的事。
在他俩同居后的某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付朝行偶然提起他借住在姑姑家时,会很不习惯这样的雨夜,有时会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当时只是寥寥几句,便另起了话头,双方都没有深入去聊这件事。
但后来,何曦言总是会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件事,在付朝行领奖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参加酒会的时候、甚至两人温存的时候,他总会看到一个瘦弱的男孩,在电闪雷鸣的雨夜,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瑟瑟惶恐一整个夜晚。
他总想去抱一抱那个时候的付朝行。
“好了,回去吧。”何曦言揉揉他的头发,轻轻将他往前推了两步,“走吧,明天见。”
趁着付朝行进小区门禁,何曦言特地跟岗亭的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叔叔好,我是他同学,晚上我要来找他玩的,谢谢到时候帮我开个门。如果您下班了,麻烦跟接班的叔叔也说一声,谢谢您了。”
付朝行一言难尽地瞪了他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
何曦言送走了付朝行心情马上跌进了谷底,回到家需要面对的,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
当年他年纪尚幼,根本不知道他爸和梅韵灵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直到父母离婚后,他妈放弃他的抚养权时愤恨地怒骂:“孩子我不会要的,让他跟着你!我要让那个贱人天天看着我的儿子,用她赚的钱吃她做的饭,一辈子消停不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没用着他们什么钱,也没吃过梅韵灵做的饭,最后还被梅韵灵赶出了家门,连老何家的房子都没要到。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何曦言拢了拢衣领,往家快步跑了起来。
他妈医院离家里远,又经常加班,一般得到晚上六七点才能到家。他爸工作时间比较宽松,平常他回家的这个时间,他爸早在家等着了。
但今天,何曦言淋得一身雨跑回来,家里空无一人。何曦言顾不上换衣服,随手从书包里面捞了本书就往楼上跑。
他家住三楼,梅家住四楼。
门铃倒是没响多久就开了门,梅韵灵穿着整齐神情自然,看到何曦言时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换上了笑容,说:“你好啊小言,来找安安哥哥玩吗?”
何曦言朝着屋里快速扫视了一圈,看不到全景,但屋里安安静静的,不似有人。
“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我可以进去等安安哥哥回吗?”何曦言将书捧到梅韵灵面前给她看。
没想到梅韵灵一看到书就笑了出来,“安安哥哥可不会做美术题。”
何曦言这才发现自己随手一拿竟然拿的是本美术书。他正准备解释自己拿错了,就听梅韵灵又开了口。
“小言呐,你可以帮阿姨一个忙吗?”
何曦言一愣,看着她没说话。
梅韵灵仍笑眯眯地说:“你能回去拿把扳手给阿姨吗?你爸爸正在帮阿姨修水管,阿姨家没有扳手,你可以回去帮阿姨拿一个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