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划开空气,发出沉重的声响。伴随着动物尖锐的鸣叫,长矛刺穿龙蜥的脊椎。
满是棘皮的身体被钉在院长背后的大树上,粗糙的尾巴激烈摆动着,一道蓝色的血迹顺着长矛流到拉扎鲁斯的身边。
拉扎鲁斯睁开眼,因恐惧瘫软的他看到身边一滩蓝血时,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惊慌的他转过身,试图寻找蓝血的源头,很快就看到被长矛钉在树上的怪兽尸体。
此时,骑马的雷伊来到他身边。雷伊主动侧身,向拉扎鲁斯伸出手:
“你还好吗?拉扎鲁斯院长?有没有受伤?”
拉扎鲁斯张开嘴,不可置信地盯着雷伊。几秒后,呼吸恢复平稳的他点点头,抓住雷伊的手站了起来。
雷伊又为他找回被龙蜥吓跑的骡子。骡子比院长好不了多少,一人一骡都是惊魂甫定的样子。雷伊和拉扎鲁斯共同安抚了许久,骡子才勉强安定下来,终于愿意重新上路。
将拉扎鲁斯扶上骡子后,同行的两人向城堡走去。
骑在骡子上的拉扎鲁斯突然开口:“年轻人,感谢你救了我的命,神一定会嘉奖你勇敢的行为。”
雷伊连连摇头:“这没什么,您不必记挂于心。我不过是恰好路过。”
“啊,如此年轻,还如此谦虚。”
雷伊难为情地低下头:“您过奖了。”
“除了谦虚,您刚才还展示出勇敢、善良以及高超的武艺。”拉扎鲁斯院长继续说,“在这个道德堕落的时代,这是多么罕见、多么珍贵。”
雷伊注意到,虽然是第二次见面,拉扎鲁斯口中再度出现“道德堕落的时代”这样的字眼。看得出来,他对当前的世道十分失望。
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拉扎鲁斯院长赞扬美德时也不遗余力。雷伊喜欢与这种就事论事的人打交道,然而这种好感持续时间不长,直到拉扎鲁斯院长说:
“现在的年轻人,”拉扎鲁斯摇摇头,灰色的眼睛暗淡下去,“也许是被魔鬼的诱惑,也许是被恶徒影响,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甚至有许多身份高贵、道德高尚的年轻人,都长成无法结出果实的花朵。”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坐立难安,难以入眠。究竟该如何引导这些误入歧途的羔羊,重新引导他们步入正途。”
雷伊愣了几秒:“很抱歉,愚钝的我无法理解您的深意。”
拉扎鲁斯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下强壮的骡子。
无法结出果实的花,无法生育后代的骡子。
雷伊终于明白,拉扎鲁斯院长指的是他与西泽尔。
雷伊低下头:他当然不后悔救人的行为,但他暂时不想同这个满嘴废话的男人说话。
沉默地同行了半小时后,雷伊已经隐隐看到城堡的轮廓,这意味令人不快的同行终于进入尾声。想到这里,雷伊的心情不由自主好了起来。
即将分别时,拉扎鲁斯再次开口了:“您听说过拉扎鲁斯的故事吗?”
心情还不错的雷伊摇摇头。
“我的名字来源于拉扎鲁斯,是几项神迹之一。相传,已经下葬的拉扎鲁斯于裹尸布中复活。”
雷伊若有所思地说:“死后重生之人。”
拉扎鲁斯院长的声音柔和了起来:“我们所有人,只要发自内心忏悔,都可以摒弃过往犯下的罪孽,在神的引导下重获新生。”
与拉扎鲁斯道别后,雷伊反刍着他的话:当然不是“年轻人道德堕落、同性恋早晚下地狱”之类的话,而是死者复苏的故事。
严格来说,雷伊经历的也算是一种死后重生。这让雷伊开始思考,难道这一切真的拜拉扎鲁斯的神所赐?
重生之后,雷伊轻松获得上一世苦苦追求却擦肩而过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神迹,他是不是应该知恩图报,比如皈依拉扎鲁斯的神,开始向教会缴纳十一税?
雷伊迅速打消了这种念头:如果选择皈依,他首先要结束佣兵生涯,甚至要在团长退休前退休。
那就等我退休后再说吧,雷伊心想,反正到时候忏悔就行了。
不知不觉间,雷伊已经来到西泽尔的门前。雷伊敲敲门,得到“门没关”的答案后推开门。
此时的西泽尔正躺在浴盆中,他躺在木桶边缘,用一张湿润的棉布盖住双眼。湿透的金发顺着浴桶滑落,不停滴落着水滴,将身下的地毯洇湿一片。
雷伊紧张地发现,此时西泽尔胸口之下都浸在水中。雷伊的脑海中再度出现昨晚噩梦的画面,生怕西泽尔再迈出一条蜘蛛的脚须——好在雷伊很快注意到西泽尔的膝盖也露在水面。
一名中年女仆坐在木桶旁,她正捧着西泽尔的手,仔细为主人打磨指甲。
虽然雷伊渐渐习惯贵族们繁杂的日常保养,但他注意到西泽尔似乎格外注意指甲:几次出门时,雷伊都注意到西泽尔不仅频繁剪指甲,还抽空将指甲边缘打磨得整整齐齐。
雷伊询问为什么如此看重指甲时,西泽尔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