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修羽哥也是他的哥哥,池焱既然是修羽哥的弟弟,他当然也想把池焱当成家人。
池焱可没心情去揣测林子清现在的内心活动,到了卧室没多久,他就去洗手间清理胃部空间了。
顺便洗了个澡。
是冷水。
以前为了省钱,舍不得用热水器,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他一律用冷水洗澡,早就习惯了。
但这具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人类的身体明显不太适应,才出来他就打了两三个喷嚏,身后的尾巴也跟着打哆嗦。
胡乱用浴巾擦干,从衣柜里找了套衣服换上,他继续躺回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感觉房间有人,一睁开,果然看到了不速之客。
见他醒了,秦修羽也没有擅自进入别人房间的心虚感,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睡饱了?”
他熟稔地伸出手揉弟弟的脑袋,池焱还没完全清醒,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把脸埋进被子里,又侧着脸蹭了蹭被单。
“没人教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任谁一觉醒来看到仇人,心里都不会很愉快。
秦修羽意外他的主动搭话,好声好气的说:“我敲了。”
只是他没听见罢了。
池焱坐起来,毫不客气的发出逐客令:“出去。”
秦修羽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走到门那,抬起手敲了敲,十分有礼貌的问:“小颜,哥哥现在能进来了吗?”
池焱冷淡:“滚。”
五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书房,老爷子吃完饭后就在书房练字,看到兄弟二人进来,也不搭理,等到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把笔搭在砚台上。
叫他们来无非就是商议怎么处理池焱的归来。
正好,后天就是“秦修颜”的十八岁生日,虽然时间仓促了点,但紧赶慢赶,还是能置办好。
在此之前,还得去将池焱的户口迁到燕市,名字和出生日期都得改一改。
这些小事情让人去打点一下,办理起来也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到时候再挑一所学校,过去读书,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融入了。
从头到尾都是秦业荣和秦修羽在商议,池焱作为当事人从进来就没吭声,没有丝毫坐相的靠着沙发神游天外,仿佛两人嘴里说的人完全不是自己。
直到听到要给他改名,池焱终于开了尊口:“我不改名字,也不迁户口。”
他可以是池焱,不代表他也要成为秦修颜。
哪怕他现在身上穿的,中午吃的,昨晚睡的,都是秦家的东西。
哪怕或许有一天,他会一时兴起“加入”这个家,连吃带拿,他也不会产生丝毫既要又要的羞耻感。
什么骄傲,尊严,脸面早在一次次的打击下化为了齑粉,他抓不住,也握不住。
让他彻底明白这些东西都是狗屁,噗嗤一声,又响又臭,除了能膈应人,膈应自己以外,没有半点屁用。
秦业荣没想到他会反对,也不在意他反对:“这件事越早办越好,还是叫秦修颜。”
他又善解人意的说了一句:“你要不喜欢,自己想一个,你是修字辈的,只用想后面那个字就行。”
他们秦家比较传统,但凡要上族谱的,都得按照这个来取名字,而且只有上了族谱的人才有资格争族里的产业。
秦业荣是不喜欢池焱现在的名字的,一来是陌生人取的,二来嘛——
“不改也行,妈正好姓池,她应该会愿意小颜跟她姓的。”
他们的母亲叫池芙雅。
秦修羽对于弟弟叫什么并不在意,不管叫什么,他都是他的亲弟弟。
既然他习惯了叫池焱,那就叫吧,至于上族谱争家产这些,他弟弟该有的,他都会一份份给他争回来。
秦修羽的理由听起来倒是合乎情理,但这也是秦业荣想让池焱改名字的原因之一。
秦修羽拍板决定:“就这样吧。”
秦业荣看向池焱,沉声:“你可要想好了,先不说户口的事情,你不姓秦就入不了族谱,该是你的,你一分都不会有。”
规矩就是规矩,要是打破了,岂不是让外面那些没脑子,哪哪都上不了台面的玩意,都以为可以来秦家争一争,搞得秦家乌烟瘴气了?
所以这个规矩绝对不能破,就算他答应了,秦家的其他人也不会乐意,特别是那些守旧派的老一辈,秦家能走到如今,可不是谁的一言堂。
池焱本来想说一句不稀罕,但有钱不要是蠢蛋,他看向秦修羽,懒洋洋的丢出一句:“没事,我想要的,我该得的,秦修羽都会给我的,不是吗?”
这可不是他恬不知耻,而是当时在医院的时候,秦修羽亲口承诺的。
秦业荣看了一眼大儿子,有些心烦的摆手:“既然心里都有成算了,还商量什么,你自己去办吧。”
果然人上了年纪,失了权力,就渐渐没有人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
秦家二少找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随之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收到了这位二少成年礼宴会的邀请函。
也算是秦家找个由头,把这位失而复得的二少介绍给大家认识,免得往后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
地点就定在秦家的其中一栋副楼。
平时这栋楼就是用来办一些宴会之类的活动,大家都有经验了,所以哪怕时间紧,还是在成人礼当天布置好了一切。
客人携带家眷,拿着邀请函和给二少的生日礼物,陆续入场。
池家的人听说亲外孙找回来了,又不知道从哪听说这孩子要跟他妈一个姓,自然也来看看。
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见到这位传闻中的秦二少。
秦修羽从佣人那知道消息的时候,许寒早就骑着秦修朗丢在车库吃灰的山地自行车溜出去了。
他离开的很突然,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此时,距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秦修羽站在池焱的书房里面,桌子上摆着一本摊开的日记本,扉页用龙飞凤舞的字体写了“池焱的日记本”。
这本崭新的本子上,不久之前才写下了属于池焱的第一篇日记。
秦修羽看着上面的几行文字,出去后,吩咐:“去查附近的监控。”
这一路上的监控不少,他总要知道他究竟想去哪。
半个小时之后。
池焱气喘吁吁的从自行车上下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是真的不行。
推着车走了快十分钟,总算看到有车子路过,这个时候网约车还没有兴起,普通人基本还是在路边招手打出租车,只是这地太偏,都是有钱人住,人家自己有车有司机,想看到出租车实在是太难了。
停下的这辆车是个年轻女人在开,可能是看池焱长得不错,不像个骗子,十分爽快的帮他把自行车放好,让他上车。
“小帅哥,去哪?”
池焱不确定:“你们这哪的gay吧最多?”
女人打方向盘的手一抖,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这位坐在身侧的还流着汗,红着脸,却无比淡定的小帅哥,仿佛刚才只是问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想到这会儿风气还不像十年后把男同当成是时尚单品,在网上被人追捧,池焱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全是男人的那种酒吧。”
女人见他欲盖弥彰,闻言顿时乐了:“你要说别的我可能不知道,但你要说gay吧我还真知道点,这就送你去。”
去的路上,女人好奇问:“你多大了?”
“今天刚成年。”等秦家给他改了身份信息,池焱也确实算是成年人了。
也行,起码成年能做很多未成年不能做的事情。
女人意味深长:“这是要去给自己找成年礼?”
十八岁也还在读书,要么高中生,要么大学生,她估摸着大概是前者,因为她可能知道这个小帅哥是谁了。
本来懒得去参加那位秦二少的初登场宴会,没想到居然在这碰上了,长得倒是比秦大少顺眼多了。
池焱看向车窗外,天已经暗了一大半,最后的余晖眼看就要彻底被吞噬,才慢吞吞的给出回复。
“不是,去还礼。”
幸好,他看了眼手机时间,觉得今天的日期很熟悉,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是那天。
是夏文凯弟弟去世的日子。
在池焱还是许寒的时候,第一次碰见夏文凯,是在他家破人亡,心如死灰的那一年。
当事他打工的时候惹到了一个有点背景的小混混,被夏文凯救了,他受了点轻伤,夏文凯则是被捅了一刀,少了一颗肾。
因此,他欠他一条命。
作为许寒的他一直没来得及还上这条命,就莫名其妙变成了池焱。
许寒没还上,但池焱还有机会。
认识的第二年,夏文凯为了给弟弟报仇,因故意杀人入狱,虽然那人最后也没死成,但夏文凯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今天就是他那个弟弟的死亡日期,具体的时间在晚上22:56:51,因为夏文凯念了很多年,没入狱前他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
许寒自然也记得。
他就把欠的这条命,在夏文凯的弟弟身上抵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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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作为池焱的十八岁生日,我决定送给自己一份不一样的成年礼物。
不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却是一个旧的结尾,给当初活下去的自己一个交代,毕竟欠了别人的总要还的。 ——来自《池焱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