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年年都有,又有何不同?”
“后来,那些老家伙个个变得肥头大耳,夏将军也算虞国响当当的人物吧?他那招倒挂金钩可再也使不出来了。”巴哈尔怀念着,“院正不仅教我虞国史,也教我胡国史,不得不说,二十年前胡虞之间确实有几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现在那些封官进爵的,当年确实都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是啊,只不过现在……”沈松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到溪边喝水,“夏将军当年率众人在母渡河突围,简直是绝处逢生。”
“他那仗打得真漂亮。”巴哈尔感慨道,“明明敌众我寡,还敢趁夜色突袭,大乱胡国阵脚,直接破坏了胡国与其他几个部落的接应,将援军拦在母渡河边。虽然我是胡国人,但彼时我国确实没有这样有魄力和胆识的将军,这一仗输得不冤。”
“马上又要打仗了。”沈松突然道,“若我上战场,杀的是你的子民,害的是你的同族。”
“虞国霸占母渡河,在贸易上不讲道理,迫害胡国是不争的事实。这一仗,避无可避。”巴哈尔走到沈松身边,“但这一仗,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以换取两国长久的和平?我不主张现在和谈,因为有的东西胡国必须拿回来,但我一定会与虞国和谈,因为这里有你们,也是我的故乡。”
“看来要督促元浩认真当差咯?”沈松笑着说。
“那当然。”巴哈尔也笑了,“本公主可要他堂堂正正地来胡国。”
“走吧,饿了,元浩今天不是又约了饭么。”
两人复骑上马,一路疾驰回到城中,看天色尚早,便将马拴回了书院,手挽手逛起街来。
长安近日新来了一批商贩,祖上原是卖茶起家,然这些年走南闯北,偏偏这代家主又是个热心肠的,各地的东西都会捎带上帮忙卖一点儿,卖不出去要么跟下人分了,要么自己留着,这么多年积累下来,反倒生出几分聚宝盆之意,什么物件都能在他这儿寻见,若是他这儿没有的,他也知道上哪能求得圆满,只需与他签一份契,等他再来时带银子去取就行。
巴哈尔身份特殊,这么多年也未曾去过长安之外的地方,得知有这么一批人存在,早就心里痒痒,难得得空,二话不说就把沈松往集市带。
“来咯来咯,这可是江州崔氏门下老漆匠制的百宝嵌鸳鸯盒,仅此一个,标价一百五十两,盼得有缘人带走。”沈松二人到时,一个年轻的伙计正在摊子前吆喝。
“崔家可是百年大族,如今崔家家主就在长安,他家工匠怎会给你做东西?”
“这位友人问得好,这漆匠私下欠我们东家人情,因此才有了这只鸳鸯盒,懂行的人一眼就能明白,这做工并非寻常漆匠能比,一百五十两,属实是卖便宜了!”
“我们都是些老百姓,也不懂这些富贵物件,不如你拿些雅俗共赏的,才好让我们信你!”
“好说,好说,各位看官,您往这边瞧,这一盒是顺州三十年陈皮,可入药、可泡茶,可下酒,也是我们东家的珍藏,饮后可清热化痰,理气健脾。这颜色我总骗不了各位,敢情您借着我手闻闻,这陈皮味道正是不正?”伙计将装陈皮的盒子高高举起展示一番,又盖得只留一丝缝,拿在手上给前排几个人闻。
其中一人说道:“老朽家中三代行医,这陈皮确实是好东西,小兄弟,能否开个价?”
“陈皮易得,但一寸光阴一寸金,东家说了,二两黄金。”
“这么贵?!”巴哈尔惊呼,“就那么一块黑黢黢的橘子皮?”
“陈皮越老越好,对于一些有肺症的人来说,这是一味难得的药,偏偏长安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碰上急用的,倒手卖个五两金不成问题。”沈松解释道。
“老朽一生行医,实在拿不出二两黄金,但这上等药材着实难寻,您这边能否给东家带个话?让他通融通融?”那老人身子佝偻,白发苍苍,一看就是上了年纪,此话一出,许多在老人那看过病的百姓也跟着帮腔——
“杏林堂在长安开了四十多年,这位老者更是医好了我娘多年旧疾,他想求药,定是为了医人,二两黄金我们普通百姓一辈子也赚不到,你这价格太高了些。”
“是啊是啊,难不成这好药只有那些富贵人家用得,我们这些普通人都用不得了?”
“哈哈哈哈!此话在理!”一人拨开人群,声音洪亮,还不忘鼓掌,只见伙计见到这人,忙把装陈皮的盒子阖上,立在一旁,这人从他手里接过,递给那个老者,“这位先生,您且给个您觉得合适的价?”
“纹银三十五两,再多,老朽也出不起了。”
“成交!”
巴哈尔和沈松挤在人群中,看完了这一桩雅事,沈松正想和巴哈尔说道说道,哪想巴哈尔脸色苍白,死死地盯着那位东家。
察觉到沈松的视线,巴哈尔趁人群还没散去,拉着沈松往外走。
“怎么了?”沈松关切地问。
“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商贩,是我哥的亲卫。”巴哈尔皱眉说,“这队人一定有问题,我们要赶紧告诉崔竹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