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猎犬和异能者吗?”
上野江把手边被搅浑了的鸡尾酒推开,指尖捏着薄荷叶,轻轻揉捻着。等待片刻,却没有人接话,只余沉默。
她垂下眼睫叹息,嗤笑道:“你们普通人真是一无所知啊。”
贝尔摩德看着她,美艳的脸上浮现几分亲和与温柔并存的笑。她手指轻点在下巴,像是循循善诱般,说:“Ice,毕竟我们在这方面始终是比不上你们诅咒师的,还是得靠你这边啊。”
“毕竟你们可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人。”
上野江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继续说着自己想要抛出的内容。
“除了不受国际法管制之外,天际赌场原本的价值在它所蕴藏的财富,那是即使是Boss也眼红的数字。此外,掌握了它,就相当于掌握了更宽广的人脉,对于组织来说,稳赚不赔。Boss最开始同意我的提议,肯定和这些因素脱不开关系。”
“更何况,它其实是凭空出现的,这更值得一探究竟了。”
说着,上野江随意地将手中碾地蔫黑的薄荷叶丢了出去,正好砸在了一旁爱尔兰的脸上。男人下意识地想要瞪她,立刻被身旁的同伴无声地狠掐了大腿,痛得在无声尖叫。
“但是吧,那地方马上要上演一出鬣狗抢食。”
“而我已经和Boss说过,这个赌场,我要它的所属权——”
“——Ice,注意你的态度。”琴酒出声打断道。
他森绿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上野江,警告道:“我们所做的的一切都为了组织,夺下天际赌场后也理应交由Boss决定处置权。”
“注意你的态度,Ice。”
上野江对着琴酒扬起了眉,蓝宝石般的眼流转着笑意,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为她说话被打断的事情生气。她勾起嘴角,把那杯被她折腾得看不出原样的酒递到嘴边,抿了口。
周围的人看着少女这幅悠闲样,本在琴酒开口那刻提起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样子,应该没有生气?
作为组织里众所周知的“不能惹”之一,没有人敢随意挑衅Ice&Fire这两个人。
一进组织就得到了代号,而且两人共用一个代号这种离谱的要求也被Boss答应,从不失败的任务记录,以及……随手可以将人打击至骨折的力道。
诅咒师到底是什么,他们其实没有什么概念。但是怪物,他们看得明明白白。
这两个人就是怪物。
被周围人视作怪物的白发少女,轻笑出声,反问道:“你要我注意什么态度?”
“注意不要把组织任务所得当私人财产,还是想要我为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她漂亮的眼睫弯起,璀璨的蓝瞳被雪白渲染着,亮的惊人。她抓起桌上酒杯,反手朝琴酒泼去,引得周围人一阵静默。
冰霜从从椅凳底向上爬去,冻住男人的所有动作。
“该注意态度的是你们,琴酒。”
上野江放下手中酒杯,偏头看着看着琴酒,心底觉得有些好笑。
“我和saturo(觉)与你们找到的另一伙人不一样,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钱。说的好听点,我们是合作共赢,是同伙共犯,说的难听点——”
她垂下眼睫,嘴角露出轻蔑的弧度,语气锐利而毫不留情。
“是你们求着我们留在组织,免得你们翻了脸后,被那几个疯子杀了,仅此而已。”
“是我现在太好说话了吗?所以才让你和Boss觉得我说的决定是在和你们协商?想的真美啊……”
上野江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手指随意挥动着,让琴酒身上的冰霜消融着。
她说:“我只是在通知你们而已啦。”
“好心叫你们过来分一杯羹,你们居然还敢对我指手画脚,不识好歹。”
说完,她像孩子似的拍了拍手,脸上戏谑的笑容变得真诚,好像要和他们分享什么好东西似的。
“好啦,岔开的话题回归,我继续咯。”
“在我夺下天际赌场的所属权之后,会马上有一伙人去那上面给我搞破坏。这也是刚刚说的猎犬和异能者,他们很快就会有一场追逐战。”
说到这,她忽然停顿下来,看着周围人,眉头恼怒地拧起,俏丽的脸上露出几分算得上娇嗔的神情。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吗?”
少女边质问着,边转动着手指——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像是在威胁他们:如果不照着做,就会像刚刚的琴酒一样,被全身冻结。
又或者更甚,毕竟这怪物已经生气过一次了。
毕竟她完全做得到。
咸腥海风刮过,带着寒流的气息,让霸占了顶层的各位不由得感到身躯一颤,宛若心脏开始被冻结。
这个时候,他们这群组织里高高在上的代号成员不得不承认,该提心吊胆挂念着自己性命的是他们。
这群乌鸦的跟随者用他们被鸦羽遮蔽得浑浊的眼珠乱转着,相互传递着他们的慌乱和……退缩。
贝尔摩德轻轻叹了口气,从座位起身,绕过碍在守位的琴酒和伏特加,站在少女身后,柔软的双手搭在上野江的肩膀上,调子复杂的香味游弋到她的鼻腔里,惹的上野江忍不住回头。
卷曲的金发花落几缕在少女的肩膀上,与她散落的些许银发交织着,耀眼而鲜明。
女人悦耳而有些低沉的声音像叹息一般发出,她劝导着:“Ice,为什么要和他们这些人计较呢?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清楚这些人的本性。”
说着,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瓶颜色艳丽的液体,倒入上野江面前的空杯内。玫红色的酒液瞬间倾满整个被子,在这不算明亮的夜晚,显出几分暧昧。
“不需要为他们这些蠢东西生气,别坏了这个算得上美丽的月夜。”
酒杯被女人推到少女面前,她缓缓将环绕着少女肩颈的手臂收回,指尖在少女的肌肤上收尾轻划,流出几分暧昧。原本挂在上野江肩颈的几缕金发随着女人的离去而离去,只留下轻轻的瘙痒给少女,还有那几分馨香。
上野江故作孩子气的鼓起腮帮,被掩盖在银发下的耳尖却忍不住留下几分红——这就是组织的千面魔女吗……
还是不要和她计较太多,毕竟她在未来里会帮小兰他们。
想到这,上野江轻哼一声,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继续说着她想要表达的信息。
“鉴于你们的无知,我来给你们科普一下。”
“异能者就是拥有异能的人,就这么简单。而军警里的猎犬则是在异能者中被选拔出来,而后接受过非人的改造手术,最后成为这个国家暴力的顶点的。而他们的副队长大仓烨子,一个12岁的幼女,她也有着极强的战斗力,还有超越普通幼女的心智,而这一切都与她的异能有关……”
“「灵魂的喘息」,通过肌肤的触碰,控制对方的年龄。”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低而杂的议论声响起,原本被上野江镇地寂静的场面稍许活跃了些。
然而知晓内情的贝尔摩德却和琴酒对视一眼,面容严肃了许多。
Boss在寻找重归年轻的办法,这不是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秘密,琴酒、贝尔摩德、朗姆这些老成员都有所了解,以及那些参与了aptx药物实验和「银色子弹」事件的人都有所猜测。
但这不代表它不是机密,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代号成员能知晓的,更何况这两个咒术师被招募的原因只是为了打压另一方。组织绝对不会让他们知道多余的。
可这个咒术师这个时候提这个,不就是明摆着意有所指吗——这个恐怕才是她想说的机遇。
她是怎么知道的?
上野江一个闪身从座位上小时,轻飘飘的在了琴酒与贝尔摩德之间。她把手搭在他们的后背,厚重的咒力压得两人动弹不得,连同站在琴酒旁的伏特加一起被波及。
少女笑着,轻声说:“在猜我怎么知道的?”
“你们面对我这种人应该再慎重些,别老是露出这种疑神疑鬼的情绪。”上野江随手拍了拍手下的人,继续说着。
“情绪也是有味道的,我可是咒术师。”
“别给我闻到了。”
……
游轮顶楼,某房间内。
上野江坐在床上,看着「书」,问:“你这一路上到底想说什么?”
老是在那里字要闪不闪的,看的她有点莫名火大。再者,本来看它就不是很顺眼。
“……”
“我只是想说,你该休息了。”
黑字在白纸上浮现,又消失,好似短暂劝慰。
上野江看着它的眼转开,嘴角崩着,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自在。
“这和你没关系。”
明明是它才是让自己劳累的开端,却在这里让自己好好休息。
先前在外面天台的“会议”因为她甩出的信息而被迫终止,琴酒遣散了众人让他们各自回去,留下的只有贝尔摩德。
至于她……她当然也留下了。
琴酒马上就将大仓烨子的情报告诉了那老头子,而那老头子的反应和她想的几乎一样,贪婪而不顾一切。哪怕她和他点明了这是政府的人,是军警头部,是他们这群普通人搞不定的,他也不管不顾。
想到这她又笑了起来,上野江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情并没有她先前以为的那么沉重,她居然带着几分雀跃。
这时,上野江的手机忽然传出人声,惊得她瞪大了眼。
“Ice,你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合作者吗?”
是波本。
她忘了他们还在通话中。
上野江缓了口气,拿出发热滚烫的手机——从上野江踏入天台那一刻起,这通电话就已经在打了。
“抱歉,忘记你了。”
此时正在天际赌场提供的房间内休息的金发男人听着电话里的响声,也缓了口气。
这一通电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
异能者,猎犬……这都是什么时候冒出头的东西?
他手指轻而有节奏地打在沙发的扶手上,等待着对面那年轻的合作者的下一句。
谁知下一句就让波本心下一紧。
她说:“我等下上去找你。”
波本:“?”
“Ice,难道你现在有直升机吗?”
上野江拉开衣柜,看着里面挂着的衣裙,眼神挑选着,嘴上回答着波本说:“没有啊。”
“反正等下你就能见到我了,我先挂了。”
说完,上野江反手结束了通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独留电话另一边的波本在焦虑疑惑着。
没有直升机,她能飞吗?而且她也没问他现在在哪,她怎么找。
突然,男人想起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天际赌场晚上不开们。
也就是说,如果那少女要进来,只能穿墙硬闯。然而刚好,她有这个实力。
……希望今夜不要动静太大。
这个真名为降谷零开始糟心地忧心了起来。
***
另一边,港口mafia处。
与谢野晶子看着眼前的男人令她厌恶的嘴脸,皱起脸,抬手利落地打开了森鸥外伸出的手。
“开什么玩笑!社长不可能答应你!”
国木田独步也上前一步,挡在了女人身前。
“森先生,请自重。武装侦探社是不可能以交出自己的同伴为代价来做交易的。”
森鸥外不以为意,只是挥了挥手,让手底下的人围上前,欲将其拿下。
“你们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吧,不选择投靠我,又没有了江,你们还能撑多久呢?毕竟……”
“你们可是重犯啊。”
说完,他手指一动,指令随之传达,周围层层守卫围向几人。
可下一秒,变故突生。
被尊为首领的男人毫无预兆的口吐鲜血,腹部不自主地传出宛若裂开的剧痛,像是刀口无中生——怎么回事?!
“首领!”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声,接下来大大小小的惊呼不断从众人口中传出,场面一时动乱不堪。
与谢野晶子睥着男人,嗤笑道:“怎么,你这混蛋老到已经要咳血了吗?”
森鸥外不回嘴,只是在守卫的帮扶下站起了身,转身离开。
“让人带武装侦探社的人离开。”
谷崎润一郎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离开的背影,怀疑地吐槽道:“真有那么好心吗……就这样放我们离开。”
国木田独步则是和与谢野晶子对视一眼,交换了眼底的疑虑。
大概是上野江给他们留的后手。
宫泽治贤倒是不受影响,在原地蹲了下来,手指不知在地板上画些什么。
“那我们现在去找敦他们吧。”
国木田独步定了定神,应下说:“好。”
虽然说现在离开疑点重重,但是任何的扑朔迷离依旧有着优先级关系。现在他们必须把拯救自己的家人们作为第一。
这是武装侦探社们的信念。
……
港口mafia医务室。
金发的小女孩利落的为男人的腹部缝着针,他的上衣被全部褪去,如审判般的十字伤口呈现在他的腰腹间,范围大到像是要把他一分为二。
服装漆黑的护卫成列立在森鸥外的身旁,无一例外地低着头,室内一片静默,气氛如若结石。
首领毫无预兆地受伤了,却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不出意外,他们都要去审讯室走一趟。
谁知首领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都出去医务室守着,唯独留下了被叫来的尾琦红叶干部。
冷白的灯光打在两个久经血雨的mafia身上,难言的肃杀在房间里压下。
“……束缚,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雪白的纱布层层渗出点点血迹,宣告着一切的真实。白日里的交谈被男人回忆起来。
繁复幽暗的首领办公室内,男人和少女相对而坐。宽敞的房间幽闭着,在无人开口时针落可闻,寂静得让人不自觉绷紧神经。
黑发的女孩看着他捏着手中锋利的手术刀,泰然端坐在金发幼女的攻击范围内,面色平静,眼神里没有丝毫胆怯——说实话,她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既是是港口mafia的最大杀器「重力使」在这,她要杀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谁又能威胁到谁呢?她轻笑着想。
少女抬眼看面前的男人,说:“森先生,您应该有问题想问我吧?”
她意有所指,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森鸥外心知肚明她说的说什么,原本惯性地想拿乔一番,下一刻却硬生生克制住了——对面可不是什么他能随意招呼的人。
世界的改变早已从这孩子的身上蔓延了出去,自然而然多出来的社会成分,被迫消失又再度出现的敌对方,以及……那些不被普通人所发觉的怪物。
所以,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解答。
男人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地说:“是的,我需要知道那些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这背后还有些什么变化。
“那是诅咒,由人类的负面情绪所形成的怪物。”
说着,少女抬头看着男人,忽然问道:“所以你当初也只是觉得五条家只是单纯的有钱?”
森鸥外记得,他当时并没有马上回答她。
信息是隐藏在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中,人类流露的每一分情绪都有他的缘由。
所以男人只是点了点头,抿嘴笑着,等待着少女的下言,好像真的一问三不知。
那对比他淡泊的多的紫色瞳子对着他流转,少女如他一般浅浅地笑着,和她往常的有礼一般,维持着仪态。
只是下一句话就让森鸥外想要叹气——这孩子不客气的时候还真就是棘手啊。
“骗谁呢?森先生,既然知道悟的家底,我可不信你看不到我们悟那十亿的悬赏。”
嗤笑从她的每一个音节里延出,少女眼底满是质疑。
“——都到现在了,没必要当老顽固抵死不信吧,咒灵、怪物这种东西难道让森先生您不可接受吗?”
“您都丧心病狂地想要一群行尸走肉做您的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