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现在还有谁敢和她说这话呢?她一点也不弱,只是……
只是有点冷。
“对,我只是有点冷。”她呢喃道。
应着她的想法,云层更深处刮来了风,吹起了她身上披挂着的毛毯。少女臂膀微微张开,任由它被吹走。
此刻,她正站在不久前击落纳撒尼尔·霍桑的位置,梦里西格玛坠落的地方。
上野江心中祈祷,希望果戈里不要太难找——她跳了下去。
如此想着,她阖上了眼。
近万米的高空,除去云雾外,连鸟都稀缺。
……
果戈里瞧着手中提着的白发女子,低声嘀咕道:“哦,天哪,我这是捡到了什么东西?”
西格玛呢?
下一秒,他身上绳索横生,被束缚得紧实,忽地跌坐了下去,连同手中的衣料也被迫得松开。*
上野江睁开眼,反应飞快地在落地瞬间支撑,弹跳起身,随后反手揪着他的衣领,开口道:“初次见面,果戈里先生。”
“谢谢你的救援,我没有事。”
果戈里看着眼前白发蓝眼的少女,愣了愣,出声道:“你……认识我吗?”
这真有意思,超出陀思妥耶夫斯基计划的除了他这个想要杀了挚友的人之外,还出现了面前这个偷梁换柱的!
紧接着,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小丑的嘴角列的尖锐像是要刺破他的皮肉,他尖笑了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甚至笑得眯起了眼睛,叫上野江看得有些无语。
她想,这人怎么会不认识她呢?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应该没告诉过她。
雪白的发丝被风掀起,扬过她的眼前,少女才恍然大悟。
她退开几步,一个响指解去男人身上的绳索,连同她身上的颜色一并还原。
果戈里看着她一头白发瞬间染上墨黑,对着她那双染紫的瞳子停下了笑。
“……是你啊。”
上野江看着男人失去笑意的面孔,心想,这才对。她朝着男人伸出手,笑道:“是啊,是我。”
“出乎你意料,你很失望?”
像是真正的马戏团演员一样,果戈里从地上跃起,空翻后稳稳落地,搭上上野江的手,语气欢乐道:“怎么会呢!和安排好的不一样!这不是正证明陀思是错的吗!”
他说:“看来比起我,神明更想要向我证明祂的自由啊!”
男人紧握着少女的手,弯腰凑前去。
“那么,这位小姐,你既然选择代替西格玛而来,就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吧?”
说着,他松开了手,双臂张开像飞扬的鸟翅。他脚步旋转着跳跃着,连同身后衔接着他能力的披风一同飞扬。
“我要杀了陀思!”
上野江看着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人,神经病吧!
打算杀人就杀人,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就因为这里没人吗?还是学推特上的teenager“宣告人生意义”?那也应该找个悬崖空谷啊!
见少女没有应理自己,果戈里转过身来,撅着嘴说:“……难道你不是因为看穿了一切才到这的吗?”
“确实是,所以呢?”上野江撇开眼,怀揣着答案反问,“证明自由,和你要杀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什么关系?”
小丑又一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呢?明明在那场直播里我已经死去了,可你见到我的眼神里,没有意外。”
上野江皱起眉,心想,这神经病真难伺候,嘴上却顺着他说:“你死了,我就不会在这里。我当然不意外。”
果戈里思忖几秒,说:“那倒也是,那我见到你还真是惊喜呢。”
上野江看着他,再一次问:“证明自由,和你要杀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什么关系?”
男人身上摘下了面具,说:“当然有,小姐,他是我唯一的挚友。”
“你既然看穿了一切,就应该知道,我是真正选择了在计划中死去的。实际上,我也做好了死的觉悟。这都是为了证明真正的自由意志的存在。”*
说着,他手中面具落地,在布满碎石的地面激起浅浅的尘埃。
“我不指望他人能够理解这一行为的动机,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但是,陀思不一样——”*
小丑情不自禁地拍上胸脯,语气激昂:“他这么说了哦!”*
“「太出色了。」”
“「你是在抵抗神明,为了迷死自我而战斗的呢。」”*
说到这,小丑忍不住睁大了眼,狭长的眼睛在他的脸上圆滚了几分。
“我太感动了,他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本质。”*
“陀思才是我人生中唯一的理解者,同时也是挚友。我是这么想的。并且,我也察觉到了。”*
他忽然像节目落幕时一般,像个真正的小丑一样,对着上野江弯起了腰,剧末行礼。
“要是杀了那名挚友的话,我们就能从感情这一洗脑中获得自由。这不就能证明我是真正获得了自由的飞鸟吗?”*
上野江忽然笑了。
“抵抗神明?为了迷失自我而战斗?证明你是真正获得了自由的飞鸟?”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基于你灵魂的自我,你永远摆脱不了你自己。”
“连自己都不愿意看清的人,谈什么自由。”
果戈里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摊开手说:“你看,我都说了你无法理解了,小姐。”
上野江吸了口气,心想,她要是能理解,她就完蛋了。
“也对,话题扯远了。我是来和你合作的,果戈里先生。”
她再一次伸出手,看着男人说:“我知道如何杀死陀思妥耶夫斯基,我想,你得选择和我.一起了。”
——这场合作,她势在必得。
***
横滨,会客室。
四人——不,是五人团团围坐在茶几边,讨论着现状。
夏油杰双手交叠着撑着下巴,一脸严肃地说:“所以接下来,我们是不是没什么事了。”
家入硝子百无聊赖地说:“难不成你想下去看看?我们可没退学,被禅院家嫡子看见了他必定会打报告上去。我们得写检讨。”
五条悟听着这话,不爽地翘起二郎腿,翻了个白眼说:“就算没看见我们也要写吧?老橘子什么时候放过我们。”
工藤新一也和夏油杰一样摆出一副碇司令状,只是说的却是——“我觉得等福泽先生会真的被劫走。”
白发的男人也跟上了他的思路,接话说:“这恐怕才是那位小姐让我们将人放走的原因。”
两人异口同声:“为了挑起矛盾。”
夏油杰转头望向工藤新一,小小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不等他发问,工藤新一已经开始解释:“这也是上野算好的,她要让禅院直哉犯错。”
“福泽先生如果被劫走,那么军警失职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人是他们主动要走的,需要承担大部分责任。可是禅院直哉也在局中。”
“碍于你们咒术师不能伤害、杀害普通人的规则,禅院直哉一直被警卫拦在下面却没有办法,但是猎犬这个时候来了,和他动起手了,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把福泽先生劫走,那么禅院直哉一定会被怀疑是故意来闹事牵制人的。”
“——以至于,他被怀疑成劫匪的一员。”
说到这,工藤新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这已经不能算破案了吧,我还是喜欢推理,而不是算计这些东西。”
男人听着少年的抱怨,脸上笑笑,接着补充道:“不仅仅是这样,更因为他是禅院直哉。”
说着,他瞥了眼五条悟,眼神中闪过些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比五条悟大十多岁,虽然是普通人,但身为嫡子,在五条家——尤其是还没什么出色的咒术师的五条家,待遇没有太差。
起码他到手的钱不少,不然也没办法爬上现在的位置,不是吗?
“在没有悟大人之前,御三家里五条家被其他两家压一头,禅院家则比加茂家更趾高气昂,也有着更厚的家底。现在禅院直哉进了高层,要是被抓了,被打脸的除了禅院家,还有高层。”
“高层要是想息事宁人选择任由事态发展,那么禅院家就会逼迫高层出面保释——至少,禅院直哉的天赋算得上不错,他们不可能放弃。”
五条悟听到这,嗤笑出声:“明明弱爆了。”
“那自然是比不上悟大人。”男人恭维道,“只是对于世家来说,咒术界的保密和家族的脸面都是一等一的重要。”
工藤新一呢喃道:“原来是这样……”
上野江要的,是权力的碰撞。
普通人的权力顶端与咒术师的权力顶端的碰撞。
这时,家入硝子发问了:“要是禅院家嫡子打得过那个警察呢?”
夏油杰摇了摇头,否定道:“不会,禅院家的嫡子那术式没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另一方虽然不是咒术师,但明显经验更丰富。”
换句话说,大仓烨子虽然打不了咒灵,但是打禅院直哉这个人类还是绰绰有余。
工藤新一点点头,说:“上野不会去赌,所以我们接下来……”
五条悟:“去添点乱。”
工藤新一:“?”他想说的是他们接下来只能等着。
夏油杰举手赞同道:“我同意。”
家入硝子没说话,但……她随大众。
而当这三个人凑在一起,随大众就是……
工藤新一看着三颗脑袋已经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又看了眼没有说话却已经着笑脸的白发总务相,忍不住感到有些崩溃。
这对吗?
……
政府大楼,拐角暗处。
破碎的大楼被围了起来,黑黄的警戒线内是大块的石块,顺着破碎处望去,就会发现这缺了一角的大楼。
而此刻,没有去天际赌场也没有找到江户川乱步的侦探社社员们在此处集齐。
谷崎润一郎凭借着自身异能的便利,侦查了情报回来。
“……找到社长了,他不知为什么被人带着出来了,现在在门口。”他摘下帽子,对着同伴皱眉道,“这次是猎犬里的另外两个人,玫粉色头发的女人。还有……”
谷崎润一郎有些犹豫地说:“港口mafia的立原。”
听到这,与谢野晶子嗤笑一声:“居然是在港口mafia的卧底吗?”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说:“这会有些难办。”
如果是港口mafia待过很久的人,尤其是混到立原道造这个位置的人,对侦探社的熟悉程度很高。
宫泽治贤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心态:“但,也不是没有机会啊。”
谷崎润一郎点点头,说:“没错,社长现在在立原道造身边,旁边只有一个警卫,而那个女人被一个穿羽织的家伙打起来了,看情况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搞定立原道造和旁边那个警卫就够了。”与谢野晶子思忖道。
国木田独步将手簿拿出来,钢制的笔尖落在上面。
“那么,准备开始作战吧。”
……
大仓烨子感到有些烦躁——很明显,面前这男人打不过自己,但莫名其妙的,她的行动时不时会卡主,就像是动画片里的暂停。
——或者说是掉帧。
而且这人嘴巴真的是太贱了,但她却怎么也扇不到他的脸。
这太可气了。
这么想着,大仓烨子一个后翻退开些,抽空对着正巧带着人从楼梯口出来的立原道造喊:“你们——先回去。”
“我要好好地揍他一顿。”
说完,她再度冲了上去。
立原道造得了命令,转头便带着人走向来时乘坐的车——还在路边停着呢。
他回头,却有些不敢看福泽谕吉的眼睛,于是只是并指抬手,手臂绷直地指向那车辆:“我们该走了,福泽…先生。”
原本的社长二字始终说不出口。
福泽谕吉瞥了他一眼,先一步走了出去,仍旧没有说一句话。
立原道造对着一旁的警卫挥了挥手,抬脚跟上。
等到二人准备上车时,拉开车门,却见一个榴弹状的东西躺在车椅上。立原道造瞬间瞪大了眼,心底大叫不妙。
下一秒,烟雾骤然爆发,淹没了他们的视线。
他被呛得看不清眼前,只觉得身旁被他死死抓住的福泽谕吉已然从他手中消失。又是时间的下一瞬,他的腹部被巨力撞击,整个人嘭地飞了出去。
紧接着,烟雾中透出火光,爆炸声紧随其后,车辆的残肢碎片四射开来,像炮弹一样飞向他。
青年被摔得狠狠撞在地上,滑后几米有余,但被改造过的身体让他瞬间反应了过来,抬手控制住能力范围内所有的金属,连同他未出鞘的利刃,一同射向那巨力袭来的方向。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大仓烨子的注意,原本绕在她身旁的几个警卫很快就分了一半围了过去。
“长官!是敌袭吗?!”
可不等立原道造回答,有一颗手榴弹滚落到他们面前,无声地逼迫着他们。
青年被眼下的状况逼得又急又气,抬脚踢去想要拉开距离,只是爆炸的速度更快,明亮的火光逼得立原道造将旁的警卫护住、卧倒。
等到他缓过来时,先前的雾气已然散去,黑色的车辆至于残骸。
“……混蛋。”
青年忍不住低声咒骂着,抬脚便奔了过去。
时间不过短短瞬间,劫匪跑不远。
不远处的动静被大仓烨子全部收入耳中,然而面前的少年却让她有些脱不开身——烦人的技能。
意外、意外、又是意外。
在天际赌场时,原以为的追捕变成了一场被全面碾压的坦白局,不知何处来的黑衣人成为了新一重大案件的嫌犯,而武装侦探社却连毛都没让他们摸着,这已经算是天大的意外了。
而现在,福泽谕吉被劫走了。
她咬着牙,手上力道加重——层出不穷的意外让她不得不选择速战速决。
……哪怕打断面前这混蛋全身的骨头。
禅院直哉倒是不知道眼前人的想法,只是想要证明什么似地和她有来有回的斗着——开玩笑,他不可能输给一个普通人。
一个身上没有一丝咒力的普通女人。
但这穿着红色制服的女人强的出乎他意料,一招一式透出来的力量都叫他有些招架不住,若不是他对「投影咒法」的娴熟,他很难维持平手——这是他绝对不愿意承认的。
禅院直哉忍不住咒骂道:“乖乖跪在一边不好吗?非要拦我的路!”
“下贱的、”
忽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扇地他触不及防,连同脑袋都空白了几秒。
大仓烨子看着他这幅样子,挑眉道:“没被抽过?”
下一瞬,她的拳腿全部落在了少年的身上,抽地他直直往后飞去。和他同来的监督辅助被吓得不敢上前,全都噤着声小跑到禅院直哉身边。
大仓烨子见人被逼退,头也不回地往先前爆炸处跑去,一同追查那未曾露面的劫匪。
可还没等她跑出去太远,身后又响起了惊叫。
“着火了?!不是、哪里的火!”
“快叫救援!”
“这到底哪里的火!”
“咒灵!是一级咒灵!这到底是哪来的!?”
她穿插着回头看了一样,却瞬间瞪大了眼。
扭曲而肿胀的怪物浮在空中,肥大的肢体生出焦黑的手,上面燃起的火焰弹射落地,落在环起的绿化带和带着木石泥灰的地板上,升起了炙热的火焰。
这就是……咒灵吗?
昨日看到的资料此刻在大仓烨子的脑海里忽然播放了起来——普通人在正常情况下无法看见咒灵,咒灵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
那么……正在尖叫着的那些人,是不是正在制造着这样的怪物?
猛地,她跑得更快了——这不是她的战场,既然那个少年本来就是为这事而来,那么他最好能解决。那些警卫已经报火警了,接下来只需要自行避难即可。
况且,她有预感,她很快会回来。
从在天际赌场见到那女人的开始,他们就好像注定了会被牵着鼻子走。
大仓烨子心底骂道,真是不爽。
脚上步伐却加快了。
而不远处,立原道造追逐着痕迹到了警戒线旁,却未见到一人。
他皱眉,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劫匪,如果是侦探社,那么,对应的异能则是……
「细雪」。
于是,他挥刀斩去,抬起手的瞬间连同废墟里的钢铁碎片一并得到了控制,四散着乱飞。
果不其然,凝固的场景瞬间变成漫天的细雪,暴露出底下的带着兜帽的青年。
立原道造瞬间瞪大了眼,抬脚便要冲上去,只是带着钩爪的绳索比他更快,瞬间将青年拉走,拉向了远处的车辆。
而地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榴弹又一次爆炸,浓烟与火光迸发,迷住了青年军官的视线。
立原道造咬起牙,操纵着原本落地的碎片又一次飞向青年,像是不捅穿那人不罢休。
但始终是慢了一步——待烟雾散去时,所有的一切早已不见了踪影。
留下的唯有爆炸留下的焦黑和伤痕。
“……”
身后,傲气的女声响起:“因为一次失败而气馁?懦弱的立原。”
大仓烨子环着胸,看着他。等到立原道造转过身,便回了头,抬手招了招示意他跟上。
“搜查追捕的事情交给下面,我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那只咒灵。
工藤新一低头看着底下那算不上惨烈的火灾现场,看着空手而归又再一次匆匆赶来的大仓烨子和立原道造,看着被旁人扶起又开始骂咧的禅院直哉,心底忽地就安定了下来。
虽然是相信上野江是一回事,但当结果真真切切落在眼里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转过头,看向其他几人,说:“你们可以下去了。”
早早准备好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戴上墨镜,捋了捋黑西装的领带,点了点头,抿紧了嘴,将身体崩得笔直。
白发男人倒是颇有感慨——特级和整个咒术界唯一的治疗系给自己这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在他身后给他装保镖。
只有在昨夜和大仓烨子正面打过照面的五条悟还端坐在沙发上,一脸不爽。
没办法,他太惹眼了。
想到这,工藤新一开始打量起了五条悟。
这人虽然性格幼稚了点,但是身量和脸蛋都是一等一的好,有些滑稽的圆框墨镜在他的脸上都显得有些帅气——他想,上野应该也是被这脸迷惑住了吧。
……她不应该会喜欢这种性格的啊?!
想到这个朋友,工藤新一又一次苦恼起来了。
他们两个……回去要怎么和小兰园子解释?说通缉令是闹着玩的?!不可能吧!真的会信吗……
还有,还有……
她到底瞒住了我们什么。
忽地,他感到心脏猛地一痛,像是收缩得剧烈,让淌过心口的血液断流了。
像是缺氧。
与此同时,上野宅,阳台那腐烂的盆栽尸体在一瞬间溢出了它的腥臭,却又在片刻后,荡然无存。
仅是一瞬间的弥漫。
***
“那么,果戈里先生,期待你如约而至。”
上野江走得离他远些,对着他礼节性地挥了挥手,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踩上了直升机的绳梯。
落座后,直升机的身高让小丑的脸变得模糊,渐渐的缩为黑影,直到看不见。
她拿起身旁的对讲机,轻声说:“等着我。”
……
她的身上带着定位器,依照商定的计划,在她通过这冒险的方式找到了果戈里后——毕竟是近万米的高空,西格玛会让人来接她,然后,送她回横滨。
仅她可见的书本摊开,上面写着工藤新一那边的战况。
上野江垂下了眼,没有作声,只是等待着直升机到达目的地——一艘邮轮的正上方。
甲板上,一个衣着优雅复古的女士对着一个眼神呆滞的牧师神情咬牙切齿。
她俯视着,觉得有些好笑。
驾驶直升机的是赌场的员工,上野江对着他笑了笑,叮嘱他回去后,便从位置上消失了,独留那员工在驾驶位上独自喃喃,不可置信。
游轮上,中岛敦端坐在沙发上,盯着被手机压着的纸条,怔怔地出神。
一旁的床上躺着两个少女,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此刻,这艘游轮正在返航横滨的路上。
叩、叩——
房门被触不及防敲响,中岛敦猛地抬起头,而后意识到这是菲茨杰拉德的船,遂又放松了下来。
“马上来!”
这个地方,会来找他的应该只有菲茨杰拉德了。
可是,当他拉开门时,见到的却是少女熟悉的面孔。中岛敦有些激动的张开了嘴,惊呼道:“江?!”
上野江看着他,有些放松地笑道:“对,是我。”
“我来找你们了。”
中岛敦有些忙乱地迎着上野江进了房间,而后落座在身份上。
少女身上惹眼的病号服叫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可当目光落座她的脸上时,中岛敦
心想,上野江以前,有那么苍白吗?
没有,他很清楚。
少年低下了眼,忽地感到有些挫败——如果他足够强的话,就不需要最年幼的上野江和泉镜花来承担这些。
她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国木田先生那边已经救出了老师。”上野江忽地出声,冷不丁地打断中岛敦的自责。
中岛敦抬起头,扬起笑道:“真的吗?太棒了!”
上野江看着他这幅笑得勉强的神情,有些皱眉。
社里的大家都很熟悉,所以,她猜得到中岛敦在想什么,但这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她前倾了些,抬手压住那摊在桌上的纸条,出声道。
“敦,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仰头看着他,紫色的眼里含着真挚。
“我只是因为想要的更多,所以更累,这是我应得的。而你,还有侦探社的大家,现在也都做的很好。”
至少对比起被预告的一切,现在的状况是那么的可喜。
想要的更多?中岛敦被这话说得愣了下,随后追问道:“所以……江你是有其他的目的吗?”
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和上野江来这找他有直接的原因。
——而虎的直觉一向很准。
上野江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像打迷语般地说:“你知道如何让一个活了千百年的人变化他的目标吗?”
“这个人没有善恶,没有世俗的道德,不将法律放在眼里,也强的可怕,有的却是一个稳固的目标。”
“敦,你会怎么办?”
中岛敦有些迷茫——为什么忽然跳到了这个话题?
不等他回答,上野江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会打破他目标的稳固条件,逼迫他重新观察现状,重新衡量自己的目标。”
——如果她的计划没能杀死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么她就要破坏掉他原本的目标,破坏他衡量的条件,让咒术师这一群体彻底闯入他的眼界里。
想要消灭不平等的罪恶?那就得连着其他的一起消灭。但在这之前,她会将那男人布下的局撕开彻彻底底的裂痕。
……她就是要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不得不重新思考一切。
顶着中岛敦有些呆愣的眼神,上野江笑了笑,温声说:“……嗯,不小心扯远了,抱歉。不如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中岛敦像是被瞬间点醒一样,“啊,哦对,我们打算先回去和大家汇合。”
他伸手挠了挠脑袋,说:“我们要去找到神威,把那页「书」抢过来。”
她应该知道的,中岛敦想。
若是不知道,就不会在最后给他这张纸,送出这条情报。
想到这,中岛敦又忍不住在心底沮丧——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了。
“我和你们一起。”
人虎少年猛地抬头,问道:“真的吗?”
上野江瞥开眼,应道:“对。”
“他手上,除了那页纸,还有另一样东西是我需要的。”
中岛敦好奇地追问道:“是什么?”
“一柄刀。”
——「神刀·御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