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听个故事?”
艾峰不等面前人收拾起惊讶的表情做出反应,便自顾自往下说,“那是差不多14年前的事了,2005年的初春3月,某国营远洋货运公司,在年度财务审计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笔将近500万的账目亏空。而这笔资金的去向,早已在几次三番的账面流转中,用堪称完美的手法做平。可以说要不是另一处小差错,无意中引来了审计人的目光,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笔钱已经被犯罪分子偷偷据为己有。
“500万在那个年代算得上一笔不小的巨款,案发后公司领导第一时间决定报案,经侦立刻介入调查。时任公司财务科长的杨万里很快进入警方视线,因为只有他有职务之便,有作案能力、作案机会,他被认定为重大嫌疑人。之后随着深入调查的展开,各种犯罪证据也都陆续浮出水面,纷纷指向杨万里一人。只是杨万里在审讯过程中,始终负隅顽抗,拒不承认犯罪事实,坚决不肯说出500万去向,以为这样他就无法被定罪。即使一审判决结果出来后,他也仍在厚着脸皮上诉喊冤。只可惜,法律是讲求证据的,在铁证面前,他的罪行无处可躲。
“所有人都以为二审维持原判后,他总该无话可说,可没人能想到杨万里竟会在狱中自杀,死得毫无转圜。你说他究竟是真冤枉,还是到死都在演戏?”
艾峰观察着杨成浣的眼神从冷漠抵触渐渐转变为愤怒:“再切实的证据也有可能是伪造的,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相信一次他说的话?是你们枉送了一条无辜的性命!现在还来这样抹黑他,混蛋!”
“这就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14年了也丝毫不曾减淡。杨万里就是你父亲,当年你只有15岁,有着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母亲是人民教师,父亲身为国企科长,收入颇丰。可是那一天,警察突然出现将你父亲带走,也从此带走了你所拥有的一切。你始终相信父亲是无辜的,将他投入监狱的人害得你家破人亡,是不是?”
“这是我的私人感情,我没必要告诉你。”
“在你的认知里,始终认为是警察没有尽心调查,致使你父亲不堪蒙冤最后自杀,是不是?”
杨成浣瞪着眼睛毫无惧意地与艾峰对视着,却紧抿双唇拒不作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恨意证明不了什么。艾峰准备祭出一拳重击,将那个装有警徽的证物袋举到杨成浣眼前:
“这个老式警徽还认得吗?”
杨成浣装作迷惑不解地眯起了双眼,但随着艾峰的讲述他的眼中又渐渐凝聚起了复杂的神情。
“这是何处第一套制服上的领章,后来时光流逝,警队换了一款又一款制服,何处却一直留着这第一颗警徽,作为提醒他牢记使命的激励。警队的很多同事都见过这个警徽,包括05年那个三月的下午,和何处一起去你家的那个警员。这颗警徽跟了何处20多年,那个警员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那天情绪激动的你把它从何处胸前拽了下来。”
“我没……”
“何处当时以这个警徽向你保证,一定会查明真相,如果事情不是你爸爸做的,就一定会还他清白。你于是把警徽紧紧捏在手心里,说为了确保他信守诺言,等爸爸回来才肯把东西还给他。
“但是何处的警徽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么多年过去,那个警徽应该一直在你手里吧,那它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何处的死亡现场?”
杨成浣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颓然点了点头:“是,我记得那件事。可我早把那种破烂玩意丢了,什么牢记使命的激励,都是骗人的鬼话,我为什么要留着一个不讲信用的警察的信物!见鬼。”
“很简单,为了铭记仇恨。所以当你在住院大楼再次看见何处后,便一步步开始了你的复仇计划。”
“别颠倒黑白好不好!他当时生命垂危,是我替他做的急救,拼尽全力将他送回病房,叫来医生。如果我想报复他,我直接不管他不就好了?况且我根本就没认出他来。”
“让他因为病痛无知无觉的死去怎么能填补你多年来的愤恨,你当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你想要的是亲自报仇血恨。”艾峰只是不为所动地冷笑,“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后来又多次接近他,还偷偷向心内科的医生护士打探他的身份背景。你不要说这些都只是你出于医生对病人的关心?”
杨成浣被艾峰怼得渐渐显出烦躁,挣扎片刻,他奋力将额前碎发一股脑撸到脑后:“对,我承认,在事后的某个瞬间我突然记起了那张脸,后来我借口关心他的康复情况,多次去病房探望过他,还装作不经意向心内科的同事问过他的姓名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