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多少遍了,那是要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狱卒看着女子,越发不耐心。
女子忍着哭腔继续恳求着:“大人,求求你了,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狱卒的怒气陡升,听着那不绝的恳求,只觉得分外聒噪,抽出了腰间长刀,威胁道:
“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客气。”
女子望着那刀尖寒光,顿时后退了好几步。
狱卒作着凶狠的模样,使劲盯着她,再挥了挥刀,期望她知难而退,余光中看到不远处的徐虞,连忙收刀笑迎上去。
“江夫人,牢内已准备妥当,就等你来见人了。”
徐虞颔首,还不待抬步,那女子夺步至她面前。
“娘子,求求你帮个忙,将这瓶药带给许心娘子好不好……”
徐虞才回过神来,便看着那张焦急的面容猝不及防地扑通跪到了她面前。
“求求你了娘子,许心姐姐一定伤得很重,若是无药,绝对是不行的,娘子你行行好,帮民女这一回吧……”
话到尾声,她哽咽的声音几近哭出来。
徐虞扶着她:“娘子你先起来。”
“不……娘子,求你帮我。”
那女子俯身朝她磕着头。
狱卒见她不依不饶,用蛮力将女子拉到一侧,又挥出了刀威胁,徐虞连忙阻止。
“住手!”
狱卒讶异回头,见徐虞神情肃然,回神后立即收回了刀。
徐虞步至那女子面前扶起她。
“娘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女子止住了泪,回道:“我名清英,住在……清窕巷欢喜院。”
听到地名,徐虞眸色一变。
她语调继而变得柔和:“把药交予我吧,我替你送。”
“谢谢娘子……”
清英揩去眼角的泪,将怀里护的好好的药瓶交到徐虞手里。
徐虞目光望去,便见她裹在衣衫内的腕骨上一道狭长又狰狞的旧疤被风的吹拂中若隐若现。
狱卒上前为她带路。
绕过熟悉的长廊,她路过许多间牢房,最后在廊道的最后一间前站定。
许心阖目半卧在床上,听到狱中忽然出现一阵醒目的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
“许心娘子。”徐虞照例朝她行了一个女礼。
许心撑着身子起来,回了礼后,目光落在徐虞手里的妆奁,笑了笑。
“我第一次见人探监,是带着妆奁来的。”
身边的狱卒为她开了锁后,徐虞缓步跨过那扇铁栏门,坐在她身边,开了那只妆奁。
“为你准备的,可还喜欢?”
“玉颜堂的螺钿妆奁,做工上乘,胭脂水粉更是价昂精致,没有哪个女子会不喜欢,只是,娘子为何送我?”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梳妆,当时你的眉毛似乎画不满意,描了许久才作罢。而后再见面,你也总是盛妆见人。我想你会喜欢。”
许心唇角苦笑:“烟花场所,身不由已,没有哪个妓子不盛妆面世,以色侍人。”
“那这次,我想你为自己画一遍。”
徐虞递出那只妆奁,烛火映在她含着笑意的眸底,熠熠生辉。
许心望着那双透亮的眸子里。
不是冷漠,不是蔑视,不是怜悯,轻而易举窥探到的,是诚挚与坦率。
须臾,她释怀一笑,接过了那只妆奁。
拿起那螺子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以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我每天都缠着我阿娘为我梳妆。被抄家后,父兄上了刑场,我与母亲姐妹尽数没入贱籍,自那后,我们就失散了。”
她突然道起了往事。
徐虞在他身后,透过镜子看着她,见她嘴角噙着笑,被画眉的手微遮的眸子却是一片悲戚。
“虽没入贱籍,但我并没有放弃寻找他们,那时候,我甚至天真地想起,是不是我在这司州声名鹊起,让人们都瞧得见我,我的母亲就能知道我,而我也能找到她。”
“暗下决心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坚持,终于在十五岁那年,以一手琵琶名动司州,我见了很多达官显贵,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最后却得来她们四年前身陨烟花之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