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看着两人,神色复杂,她道:“罢了,这样不是你的错。”
竟难得没有刁难自己……徐虞压下眸底讶异,忙道:“谢母亲。”
梁氏道:“玦儿,外边冷,回屋里说话吧,娘请了医官局的侯医官,现下就在家里候着了。”
江玦道:“林嬷嬷,外面风大,你先带母亲回屋。”
林嬷嬷忙应是,但手里没有动作,梁氏问道:“玦儿,这是何意啊?”
他解释道:“母亲,阿虞为了给我采药,把腿伤了,走不了路,孩儿想扶她进府。”
“我有天冬!”徐虞片刻回神过来,忙道:“夫君的伤要紧,母亲也特意请了医官,夫君快些去看伤,我的腿不碍事。”
她鲜少这么慌张过,这算是屈指可数的一次。
梁氏本就甚不喜她,今日若是因为自己,江玦扫了她了面子,那自己以后在后院的日子,可不知道会“精彩”成什么样。毕竟梁氏从未真正地把管家权放到她手里,心里也从来未认可过自己这个儿媳。
她不想陷自己于腹背受敌之境。江玦本意是好,但终究是外院的人,不知道内院的四方天里,有一套与朝堂全然不同的处世之道。
梁氏看着她慌张的神情,第一次没有流露出不满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江玦,道:“玦儿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感念你的恩情,想帮你是应当的,你们是夫妻,他的扶持你也受得起的。”
话落,她手搭在林嬷嬷手上,“玦儿,我在寿安堂等你。你安顿好一切再过来吧。”
江玦拱手朝着梁氏远去的背影行礼道是,目送着梁氏的身影直至远去,随后望向徐虞。
视线交接一眼,一进一退间,眼前那人一言也不发,大手一揽就把她拦腰抱起。
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有江府的仆人,也有围观的平民,当然,还有已经被抱进怀里的徐虞。
她的手卷进衣袖里推着江玦,低声道:“这样不好,放我下去。”
“有何不好?”江玦垂眸望她,凑到她耳畔,道:“我只是在帮你。”
“帮……我?”徐虞望着他,不明所以。
“若是堂堂江家主母在自家大门前摔了个底朝天,那明日司州的饭桌热谈,就是你了。”
徐虞还是推脱:“你伤还没好,要是撕裂了,我就成罪人了。”
“我没那么弱。”
谈话间,他大步流星地进了府里,途径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仆人在看到两人时,无一不神色讶异。
即将从前院进入后院时,徐虞在那一行恭敬的下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之前那个被自己遣出院的芸儿。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两人,与徐虞对视的那刻,着急忙慌地将头低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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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照醒徐虞的第一缕光,是已经偏西的日光。
天冬看着徐虞,打趣道:“以前娘子还说我贪觉,结果现在自己睡到了日昳。”
徐虞看着白日,任由天冬嘲笑。防风端着水进来,轻轻绊了天冬一脚,“好了,就你话多,快帮娘子洗漱吧。”
两人这才齐手为徐虞梳妆。
徐虞呆呆望着窗外,等着迷糊的神识慢慢苏醒,倏然嗅到一股奇特的香气。
她道:“屋内的熏香何时换了?”
防风回道:“是老夫人遣人送来的。”
这一答复把徐虞混沌的神识开解了许多。
她不可置信:“老夫人?”
防风平和地看着徐虞,肯定道:“是的,娘子。老夫人怕娘子睡得不好,特意送来的。”
徐虞倏忽起身,“糟了,我还未去给她请安。”
两人连忙按住她:“娘子,今日林嬷嬷特意来说,老夫人体恤你身子不适,免了你的晨昏定省。”
“她怎……”
话尽于此,徐虞吞了剩下大不敬的话。
天冬道:“娘子,老夫人现在接纳你了,不好吗?你怎的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徐虞没有回答。
说实话,她宁愿梁氏对她如往常一样刁难。
人的偏见是长在高山之上的野草。你很难爬上那座山去采摘,更难将它连根拔起。
梁氏的态度前后翻转如此之快,真的是接纳她吗?
徐虞不信。
在梁氏心里,自己在深林对江玦不离不弃,这一切都是徐虞作为妻子顺理成章而理所应当的事。
她的视线无意的扫向屋内,便见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杖正静静躺在一侧。
防风顺着她视线望去,答道:“这是主君遣人送来的,说是娘子的腿需要静养,特意为娘子打的手杖。”
徐虞垂眸,“那……谢谢他了。”
天冬笑道:“主君不需要娘子的感谢,只要娘子去他院里,相信主君一定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