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虞点头,快速带上门,端着药来到江玦身边。
江玦还在坚持:“阿虞,我没事的。”
徐虞依旧沉默不语,拧干帕子后,开始细细得将他背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说没事是假的,不疼也是假的。
徐虞望着着满目苍痍的后背,星罗棋布的旧伤,都不敢想阴雨时节,他身上得有多疼。
拜她所赐,这惨不忍睹的后背又雪上加霜地添了两个血洞。
揭开药瓶,她轻轻将细腻的药粉撒在伤口上,粉末接触伤口的一瞬间,那背脊不受控地颤了一瞬。
“很疼,是吗?”
“不。”他没有半分犹豫道:“不疼。”
为此,他还专门把背又挺得更加笔直,“真的不……”
他话忽然停了下来,连带着挺直的背脊都彻底僵硬了下来。
徐虞仿佛没注意到他身上的异动,继续轻轻地给伤口吹着气。
“还疼吗?有没有好一些?”
半晌,江玦僵硬地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徐虞见他应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拿起绷带给他包扎,又起身去寻一件洁净的亵衣给他穿上。
“好好休息。”她为他整理着被褥,叮嘱着他,江玦的身子依旧僵在原地,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任由徐虞将他盖回被窝,这才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
“陪我一晚,好吗?”
他眼里闪着希冀的寻探光芒。
徐虞本想拒绝,毕竟她的时间有限,若是由着自己来,她怕自己误了事情,但……
她望着江玦的眼睛。她不想让他失望的……
“好。”她答道,轻轻掀起被褥一角,躺在江玦身边。
一只手顺势伸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撒在她的额前,徐虞一抬头,便见他紧闭双眼,但面容平和,好像已经入睡了。
也是,跟着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又受了那么多的伤,恐怕一定累极了。
她端详着他的睡颜,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淹没了那一双颇有气势的眼眸。昏黄的烛光摇曳照映,脆弱与柔和杂糅在这具往常凌厉的轮廓里。
额前的呼吸越来越平稳,也越来越沉,他已经睡着了。
照理,她应当离开了。但不知为何,这次理性与感性的交锋,徐虞让后者占了上风。
在面对江玦,这当是第一次。
为什么?徐虞对自己刨根问底,也探不清楚。
她一向是一个喜欢思索内心的人,在彼时彼刻,对于这乱麻般的思绪,她不想去理清。她也想明白一个道理,人世间有很多东西,是无法靠理智来理清的。
半年前,他们尚处于水火不容的时候,可谁能想到半年后,她竟能同他在一张床榻上同枕而眠……这不是她想参透便能够的。
既如此,那便遵循自己的内心吧。
心中的念头一旦敲定,徐虞便不再去思索其中的是非对错了。
她试着挪了挪身子,与他再靠近了一些。这次的距离是前所未有得近,近到徐虞能够清晰地听见他胸前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徐虞罕见地没有慌乱与下意识的远离,大相径庭的是,她甚至还想再靠近一些。
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晚他遭人下药的景象,忍不住去想,如果那晚他遵循了自己的内心,会发生什么。
徐虞蓦地想到沈家那一排的避火图。这个念头吓得她一激灵,脸颊霎时滚烫起来。
她在想什么……她竟然对着一个病人想入非非……
徐虞看向江玦的目光陡然带了一半的愧疚,一半的心虚。
许是动作有些大了,沉睡中的江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两只手在铺盖里游东,随后抓住了徐虞的一只手,藏进自己怀里,心脏的跃动在此刻透过指尖,蔓延到徐虞心里。
徐虞抬头,便见他面容平和了许多,睡得也更深了。
她再靠近了他一些,鼻尖挨着鼻尖,她这里甚至能轻轻窥探到他面上细微的毛孔。
对于这张脸,徐虞以前是三分怕,七分尊敬,从来没发觉,他竟长得那么好看。
目光怔怔地从他的脸颊滑至他的唇角,鬼使神差地,她闭上双眼,轻轻地在那唇上点了一点。直到温热的感觉从唇间漫过来,徐虞这才回过神来,呆愣地停在原地。
她做了什么……
便在那时,眼角一片轻轻的痒意泛起,似乎是睫毛扫过的感觉。
电石火光间,她飞快要逃离,但转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江玦怀里。
江玦哪能让她逃了,就着那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她再次拉回怀里来。暗沉的眸色一扫眼底的疲惫与伤痛,定在徐虞的唇上。
徐虞来不及狡辩,嘴唇便被人堵住了。
依旧是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了她全身,强势又有力地掠夺着她仅存不多的呼吸,根本不像一个病人。
这一次,徐虞没有再推开他。她松下所有的防备与抵抗的念头,任由他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哪怕再进一步,也没有关系。
她努力跟上他的气息,但还是有些狼狈地掉队了,这一方面,她不太熟。
那个不断加深的吻渐渐慢了下来,到最后甚至停了下来。
徐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丝毫没注意到,相对之人好不容易平息的汹涌再次澎湃。
指节抓着幔帐,用力地泛白了。
江玦稍稍松开了她,背过身去,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内一时鸦雀无声。
“你……不继续吗?”
江玦不敢应她,掐着手上的皮肉以保持冷静。
徐虞的目光这才落到他才包扎好的背……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再继续下去。
思虑再三,徐虞轻轻掀起被褥,正欲转身走时,江玦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他欲张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半个字。
徐虞轻轻拍拍他的手,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所以得走了。”
江玦敏锐地察觉她话的词眼,问道:“谁不让你待在我这?”话音刚落,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急切地问道:“是不是母亲又为难你了?”
徐虞还没来得及回答,江玦便见她一侧还红肿的脸颊,一瞬间便明白了所有的事。
“因为我,你被牵连了,对吗?”
徐虞摇头,“谈不上牵连。这本就是我的错,是我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才害你受伤,受点惩罚是应该的。”
江玦抱住她,摇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利用你善意的人,再者,我救你是自愿的,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母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