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可能有比沉船更大的单了。”
“那是——”
“别跟我装傻!”
“好吧我们认识一周年?”
周朗脸都青了,回身扑倒她,咬牙切齿道:“我要礼物!”
言夏亲他的眼睛:“要长寿面还是生日蛋糕?”
“我不是小孩!”
“哟,是个大人了——”言夏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词穷。她不能说她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周朗应付了一轮亲友,略略有些疲倦。
礼物是收了不少,堆在那里金光闪闪如一座小山。
有人神神秘秘说有惊喜,他也提不起劲。什么惊喜他猜得到。人生于世,无非声色犬马。人们对于一个没有明确固定伴侣的成年男性最大的善意莫过于送他一个——哪怕露水情缘,稍解寂寞也好。
果然,到晚宴开始,便有盛装少女被推出来。樱吹雪红振袖,腰间黑金流水纹束带,簪子垂苏,是金线红梅朵朵,素手盈雪,执一柄雪轮掐丝团扇,遮住半张脸,就只露出清水莹莹一双眼。
周朗认得是年前夸过几句的小艺伎。多半是日本藏家馈赠。倒不好推,因含笑饮了半口酒下场。
女子鞠躬,声线绵软:“多多指教。”
手搭在他肩上,音乐响了起来。
周边人亦纷纷下场起舞。舞池里灯色流转,衣裙翩翩。各式各样的香氛织就出纸醉金迷。不知道是谁写,拟把疏狂图一醉。
“周桑心不在焉呢。”小艺伎柔声问,“是夏子让周桑不满意吗?”
周朗如梦初醒:“你说什么?”
“或者周桑是在等人?”
“不,前头那句——夏?”
“夏子让周桑不满意吗?”小艺伎善解人意地微笑。
周朗轻轻舒出一口气:“没有。”
“是周桑等的人姓夏吗?”
周朗没有回答。只轻轻巧巧带着她转了个圈。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味道。他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敏锐,以至于立时就往门口看过去。进来的年轻女子,大袖摆印花长裙先声夺人,像是裁了整幅的油画,一眼过去,晴空万里,彩云追月,要仔细才能看清楚层峦叠嶂的颜色如何盛开。
不觉笑意如涟漪。
“周桑……”小艺伎吃惊地看着他,就仿佛春色从眉眼里泼出来,溅了一身华彩。她转头,人人侧目,黑狐面具的女子像匕首直直插到眼前,向她伸手,客客气气地说:“请容许我横刀夺爱。”
有人松开她的腰,她的手自他肩头滑落。
音乐变了调——也许是有所察觉。
“还以为你不来……”
“总要过来宣示一下主权。”
不少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假面女郎什么来头;有人隐约知道周朗身边有人,只没见过,都猜是哪家千金,或者当红明星,有不方便公开之处;也有人说急什么一会儿揭开面具不就真相大白。
真到曲终人散,假面女郎拉着周朗一鞠躬,所有人还在目瞪口呆,人已经退了场。
周朗都不知道该吐槽她穿8寸高的跟跑这么快还是感慨:“你这何止横刀夺爱,都赶得上婚礼抢亲了!”
言夏拉他上车。
58年产的dual-Ghia古董敞篷车,也不知道从哪里淘来。驾驶位上笔直坐了个红制服白手套的司机。周朗啧啧称奇:“要零点的钟声响起,车子变成南瓜,轮子变成老鼠,王子变成你——”
言夏:“……等等你想变什么?”
“卖水晶鞋的灰姑娘。”
言夏:……嗯嗯,很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