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攸宁看向他一眼,半夏开口与陵丞道:“有劳陈陵丞。”
“姑娘客气了。”陈陵丞拱手,走在他们左前方,引着路往献殿走去。
踏上殿前的三道踏跺,陈陵丞便躬身退下,司攸宁独自进了内殿,半夏示意狄柒与她一起在殿外等待。
殿中正位空置,侧位挂着一幅女子的半身画像,画像上的女子面容端庄,眉宇间娴雅淡然。
画像下摆着楠木金漆的牌位,上书:孝恭庄慧温仁懿顺圣纯皇后神位。
殿内香案水盆早已准备妥当,司攸宁缓步走到案台前,净手焚香,然后静静跪在画像前。
司攸宁的背影孤寂,与那日在书房见到的落寞身影很是相似。
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亲娘,最爱的两个人都已不在了。
也难怪看起来有点可怜,狄柒心里默默想着。
大约过了半刻钟,司攸宁依旧跪着没起,远远地陵门处小跑着进来一位楚王府的侍卫。
今日出门时,除了狄柒和半夏,还带了十个侍卫一起,方才她们进了皇陵,侍卫们就守在了外面。
侍卫与半夏耳语了几句,半夏点点头,迈步进了大殿。
半夏出来后,带着狄柒从大殿外的道路退到西面的侧殿门口。
狄柒刚想开口问两句,就看到陵门口整齐划一跑进来的侍卫,这些侍卫腰佩弯刀、身着银色铠甲,正是皇宫内的羽林卫。
羽林卫直接从陵门排到献殿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司攸宁从蒲团上起身,让出中间的位置,侧身站在殿内。
仁德帝身量不高,面貌也算不上俊朗,只是眉宇间有一种常年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睥睨之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甚是威严。
或许是整日操劳国事,刚过不惑的年纪,他的鬓角就已经染上了白花。
梁国一般不实行跪礼,但也不可直视天子容颜,狄柒只偷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殿内。
“儿臣见过父皇。”司攸宁垂首行礼,半敛的眉眼掩下了眸子里暗色。
仁德帝周身的威压尽散,如同寻常的父亲一般,缓声与她问道:“病可好些了?”
司攸宁抬起头,星眸弯了一下,像是对仁德帝关怀很是欣然道:“有劳父皇记挂,女儿好多了。”
自称从儿臣变为女儿,仁德帝眼里带了满意之色,“好了便好。”
他的话音顿了顿,又问道:“皇太女可有去探望过你?”
司攸宁面上的喜色一僵,垂下头低声道:“想来皇姐政务繁……”
“哼。”仁德帝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满,“她忙什么,办事拖拖拉拉,没有半点储君的能力。”
“母亲忌日,也不知道早些过来祭拜,亏得菀娘在世时最是疼爱她。”
司攸宁垂着头不说话,不评判皇太女的功过,只是抓着放在身侧的手不甘地轻轻握了一下。
仁德帝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不说她了。”仁德帝无奈地叹道。
他视线从司攸宁身上转到孝恭皇后的画像上,但也只匆匆一瞥,就又转了回来,一如最初始的慈父般,问道:“给你母后上过香了?”
“上过了。”司攸宁点头应道。
走到案前抽了三根新香,就着烛火点燃,递到仁德帝手上。
“还是宁儿最懂你父皇。”仁德帝笑容更甚。
司攸宁嫣然抬头,又怕太过外显,抿了唇稍稍收住了些笑意,“父皇与母后好好说会话,女儿就不打搅了。”
“嗯。”仁德帝慈爱地回道。
司攸宁垂首退出献殿,走到门口时,仁德帝又叫住她:“后日若无事,便去宫中与朕一同用晚膳。”
后日三月初九,司攸宁的诞辰。
“女儿晓得了。”司攸宁弯眉笑道。
司攸宁一路面上含笑向外走去。
狄柒跟在她身后,只觉得这人身上的寒意比上山时要更甚。
司攸宁面上的笑一直维持到出了陵门,看见汉白玉石阶上走来的太女妻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