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弃厄走得极快,直奔宫殿去。
身后何羽桃在追赶,好不容易追上了,擦了两下汗又被楚弃厄甩下。
“阿哥!你不找师兄了吗?!”何羽桃喊他。
楚弃厄顿了下动作,低头看了眼地面,没理他。
身后陆品前撑着戚茜往前走,目视最前方的楚弃厄,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刻的有娀一如初见那样,衰老,破败,透露着一股死意。
【《有娀》副本结束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三分零七秒】
【请玩家抓紧时间前往祭司台还原故事】
系统还是冰冷语气播报截止时间。
“没时间了。”蓝简轻喃道。
回头望向出来的入口,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跟着楚弃厄是对是错。师灵衣不知所踪,戚茜受伤,特图司留在墓中处理后续事务,好像不知不觉中能依靠的只有楚弃厄。
低头,蓝简手中攥着一张塔罗牌,刚要抬脚走便看见地面上零星滴落的血迹。
这血迹一路蔓延,至宫殿。
“你们去祭司台。”楚弃厄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对陆品前说:“我去找人。”
陆品前扶着血愈发多的戚茜,沉思了会儿,点头:“一切小心。等还原了事件,所有人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不见得。楚弃厄想,他目视陆品前,眨了下眼,转过身时,阳光撒在他半湿的褐色发上。
他说:“有娀,不会出现海鸥。”
湛蓝色的空中迎面飞过几只海鸥,他们煽动翅膀落在有娀的最高点上,复而飞跃他们身后,在墓前停下。
叼起了阿诺娜的尸体。
袍子飞舞,她被围绕着。
神圣的祭司。
他仰望阿诺娜离去,回神时看见特图司站在不远处注视自己。
淡然,凉薄的眼神。
眉间的红点在阳光照耀下鲜艳清丽。
她说:“阿诺娜会喜欢的。”
大约会的,阿诺娜视有娀为最珍贵的火种,在十几年前,她一个人带回了火种。
人陆续离开,楚弃厄将视线转向陆品前他们,目送着,直到何羽桃站在他身边,道:“我要陪你。”
“不需要。”
被干净利落地拒绝。
何羽桃微微泄气,但他依旧说:“我知道你和特图司要去找埃达报仇,但是师兄现在下落不明,我不能丢下他自己走。”
楚弃厄瞥了他一眼,抬腿走人。
走了大约几米路仍旧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
微微闭了眼微微叹气,他有些无奈,“师灵衣和埃达,我都会找,别添乱。”
一听楚弃厄说这话,何羽桃才不管什么添不添乱,他只知道这是楚弃厄松口的迹象。两步并作一步,跑到楚弃厄身边,拍着胸脯保证。
“我肯定不会添乱,我可是武力与智商并存的预备大律师!”
算了……别跟傻子计较。楚弃厄懒得反驳何羽桃,他一路跟着血迹往前走。等到了宫殿门口,才发现门口都没人把守。
何羽桃偏身看了周围,都没发现一个人,他只觉得,阿诺娜的墓离宫殿会不会太近了。
就好像,这墓是专门修在宫殿里,方便人做什么一样。
而且,这地上居然有血迹,从墓中延伸进宫殿。
他有种很不好的念头。
楚弃厄身上衣袍已然干了,额间的花隐了许多,他目视宫殿中的王座,抬脚跨上阶梯。
一步,两步,三步……
每走一下,他都觉得自己手腕上的纹身烫得发痛又似千万根细针扎入手腕一般。
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最后一秒后彻底隐入黑暗。
身上的暖意消失了,只有冷感。楚弃厄闻到空中弥漫的血腥,还有一丝花香。
王座上坐了一个人,极其熟悉,和一开始告诉楚弃厄进游戏一样的神情。
长裙飘然,白色卷发落在腰侧,头戴王冠,靠在王座上,单手撑脑袋,碧绿色眸子望向楚弃厄。
笑,占据了她大半动作。
博布索坐于王座之上,露出不大明显的老鹰,她的袍子很洁白干净,与墓室里那些血人产生鲜明对比。
“你来了,lys。”她说:“喜欢我为您准备的礼物吗?”
楚弃厄站在殿中,身后是刺眼到极致的日光,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却是周身的冷意。
眸中坦然的恨与刺骨的冰,他对视过去,许久,才听见他令人生寒的声音。
“你说呢。”他反问,眼睛突然眯起,一字一句念起他的名字,“埃达。”
这两个字包含的恨,是仿佛被楚弃厄生吞活剥,连带筋骨一并碾成粉末的恨。
楚家的情况,满口谎言的教皇,玩弄人命的掌权者。
“不急,我还要再送你一份礼物。”埃达笑着,慢慢站起身,注视殿中的柱子,他慢声慢气地说:“谢你,助我一臂之力。”
言罢,殿中发出闷笑,这种笑由开始的闷到后来的放。
两下拍手应声,柱子上的机关向上移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
何羽桃上前低喊了句,“师兄!”
被绑在柱子里的师灵衣呈十字架的姿态,像被审判的罪人。
浅发沾满血迹,指尖动了下,蜻蜓耳夹有些暗了,他的白色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楚弃厄,发出一声不屑,用眼睛斜睨埃达。
声音虽弱但凌厉。
“这把戏,我二十年前就不玩了。”
埃达不生气,反倒贴近了些,凝望师灵衣那双金色瞳孔。
“可你的眼睛不就是这样得来的。”他说着,直起身子转眼看向楚弃厄,“七年前。”
楚弃厄的眉眼微微一动。
少见的,师灵衣有了些挣扎的动作。
拳头带动链子,发出不太悦耳的声响。
埃达闭眼复而睁开,他也不喜欢链子的声音,但比起链子,他更不喜欢师灵衣,一次又一次得坏他好事。
抬手捏住师灵衣下颚,埃达收了笑,他咬着牙道:“我杀不了你,不代表我不能把你囚在此处,永生永世。”
师灵衣眼眸的恨已然尽数侵占,他吐出两个字。
“试试。”
埃达笑了,看向师灵衣时眼尾还沾了些笑意,他转头对楚弃厄道:“而你,将永远留在这里,被地狱审判,没有救赎。”
这话语,异常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何羽桃眉头一皱,想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想起在哪里听过。
直到看见埃达手中的祭司箭,他才陡然惊觉,朝楚弃厄射去祭司箭的不是特图司是埃达!他冒充特图司!
祭司箭被拉起弓,箭尖对向楚弃厄。
埃达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冷。
他说:“楚弃厄,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祭司箭被射出,直击楚弃厄。
楚弃厄侧身,躲过后瞪向埃达。
只听身后的特图司一声闷哼。
祭司箭擦过她胳膊,血顺势流出。
周边响起了一阵阵嘶吼,是血人。
有娀还有其余的血人。
“有娀是自私的,祭司是,你是,他们都是!”埃达满脸暴戾,博布索漂亮的脸在他面上扭曲异常。
他把第二支箭放在弓上,对准楚弃厄。
不远处的特图司已然脸色苍白,疼得失去血色。
特图司咬牙,扶着何羽桃的胳膊,死死盯住埃达。
她说:“他死不了,但他也只能躲在这具躯壳里。”
“闭嘴!”
埃达射出第二支祭司箭。
箭没有再射向其余人,它的目标只有楚弃厄。
瞳孔不断放大的箭,楚弃厄似乎能回忆起当时的感受,他歪身子躲过,在箭越过自己后伸手扣住了箭身。
巨大的惯性将他手掌划破,血一点一点滴在地面。
而后楚弃厄凌厉的眼神瞪向埃达,他说:“我说过,天明的第一捧血,你来祭。”
箭被他握在手里,直冲埃达去,在对方反应不及之时,一箭刺入他的腹中。
血再次喷射而出,楚弃厄握紧箭身,一拧,刺得更深。
埃达喉咙里发出风箱声,呼吸不上,他直愣愣望着楚弃厄,手抓住楚弃厄的衣袍,挣扎着。
“我杀不了你,不代表我不能把你囚在此处,永生永世。”楚弃厄以相同的话语回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