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淞之……”
是那个臭男人的名字。
蜡白猴树蛙的舌头搅动着裴淞之的腹腔,分叉舌上分泌着剧毒的黏液,麻痹着他的神经。
枪支掉落,裴淞之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与此同时,他骤然放大的视野外围,一坨镶嵌了两颗亮圆珠子的黑球忽然闯入。
景岁在阴影里稳稳地团成球,不动如钟。哪怕它感知到那个臭男人要死了,心头也仅仅只是微微地皱巴了一下。
它是污染物,还是一只被臭人类暴打过好多个三次的可怜污,能眼睁睁看着臭人类死去而不去补刀,已经很仁慈了。
可当男人冷静中微愣的视线投射向污时,仿若在景岁平淡无波的眼中投入巨石。
他让景岁想起,它第一次跟随着大污的步伐踏碎围墙进入安全区时,无数人类尖叫着后退,而裴淞之一人一枪,迎向大污。
他的存在,是阻挡污染物踏碎围墙最大的一座山峰。
如今山峰削平,景岁该高兴的。可它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景岁不知道。
树蛙绷紧着舌头,身上厚实的蜡液涂层无视子弹的冲击,让它专心地吞咽着从裴淞之腹腔流出,顺着舌头引流,滚落到喉管的鲜血。
香味随着失血量的扩大弥漫。
餍足的“呱”声吵闹极了。
人类失去裴淞之后,围墙坚不可摧的防线开始瓦解,越来越多的污染物冲了过来。
无一例外,它们的目光都凝聚在裴淞之身上。
他香甜的血,是污染物最好的刺激源。
阴影里的景岁也咽了咽口水,杂乱的黑毛里闪出两颗锋利的尖牙,粉舌快速舔过。
污染物里面没有严格的尊卑低劣,实力为王。
因此作为这片荒野区唯一一只大污,蜡白猴树蛙可以独享裴淞之。
其他嘴馋的污染物们只能冲向别的人类,迎着子弹的威胁,在围墙上挑挑拣拣。
景岁磨好了尖牙,黑色的团子身形骤然如吹皮球般鼓大,裂开的嘴露出一口森森尖牙,月色照出牙尖快速划过时的长痕。
树蛙吃血吃醉了。
香甜到极致的血液麻痹了树蛙警惕的神经,同时景岁这只团子身上低微的污染物气息,也让它将景岁划作没有威胁的同类一方。
直到敏感的舌头中段传来剧痛,分叉舌尖掉落在地,凄厉的“呱”声与暴涨的大污气息笼罩围墙。
变得巨大的景岁麻溜地滚了。
如同一团遮云蔽日的黑雾,“嗖”一下窜进荒野区,瞬间在浓密的黑色森林里,消失踪迹。
裴淞之的血确实很香甜,对污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景岁口腔里唾液之海疯狂泛滥,嘴巴盛不下了就顺着嘴角淌出,将毛发打湿成一缕缕。
黑影滚过污染物蜡烛树拔根时留下的巨坑,景岁特意停下,比划了一下它的身形,满意地点点头。
它已经庞大到一个坑都装不下了!
景岁在巨坑上比划的停留时间,足够唾液之海倒灌,变坑成潭,将蜡烛树老巢淹没。
继续深入荒野区,直到空气里充满了臭草的屎黄色雾,雾里飘着的孢子钻进它的透气洞,一声响亮的“阿嚏”,变成血人模样的湿漉漉男人从嘴里喷出,景岁才停下逃命的步伐。
黑色的巨影也像是被扎破了洞,瞬间缩水成巴掌大芝麻小团子,一屁股跌坐在裴淞之脸上。
“嗷!硌到污屁股了!”景岁屁股蛋卡在了男人高耸的鼻梁上,好像尖峰插入,花花一紧。
芝麻小团子愤愤地抬爪,对着男人惨白的俊脸赏了几道红印子。
它倒是没忘记正事,被抢走战利品的大污绝对会向荒野区发出通缉令,景岁要赶在有污染物察觉到罪魁祸首是它前,毁尸灭迹。
反正,只要没有证据,没有一只污会相信,住在最偏僻的洞穴,靠着污污都讨厌的臭草才勉强活着的景岁,会是那只能从大污嘴里夺食的超敢污!
想到这里,景岁不由得为自己和其他污染物的不一样,愁了两秒。
荒野区其他那些污染物,都有从原有物种身上,深挖异变出的独特天赋。
比如污染物蜡白猴树蛙异变了蛙无害的涂蜡与捕蝇的卷舌;蜡烛树异变了分泌的可燃性油脂;公鸡异变了打鸣传播范围与形式。
但景岁就……
难道真的就如它偷偷进入安全区,看到的那样。
有个人类往锅里倒芝麻小团子,在水里“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后,小团子也变成了大团子。
所以,它的物种是芝麻团子?
男人睡得像死了一样,小团子景岁挪都挪不动。它只好忍着恶心咬断好多好多的臭草,整整齐齐地铺在男人身上。
确定臭草的孢子雾足够掩盖掉男人身上的臭人类味,景岁又忙活地叼着一根臭草叶茎,朝着赶去围墙的路撒腿儿狂奔。
成熟的孢子随风分散,每一颗都带着微乎其微的臭味投入荒野区的土壤,只需要等待那只公鸡打鸣两个三次,臭味将以百倍的威力破土而出。
大污的哨声多次传达过消灭荒野区臭草的指令,但臭草之威死而不绝、愈演愈烈,这里面,景岁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