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像污染物那日心直口快说出的那句“独守空闺寂寞了”,总是不自觉地等着一抹越发显胖的黑影,踩着水坑蹦跳归来。
裴淞之有时候会荒诞地生出一种他不该,至少人类存亡未解,污染物尚肆虐前不该生出的念头。
和手上没有沾上人血的干净小污染物,在荒野区就这么平淡地过下去。
荒野区秋雨绵绵时,景岁觉得毛上沾水黏糊糊得烦人,可当这雨甫一停下,只剩下“呼呼”的寒风卷走臭孢子雾时,景岁更烦了。
它毕竟只是一只弱小的污染物。这是景岁早就认清楚的事实。
越来越多的污染物觊觎上了景岁圈起来的大片污土。
过去,小芝麻团子舍弃污土、埋掉污身的滑跪动作有多迅速。
今年,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污染物,妄图圈下它污身万倍、百万倍大的污土的决心,就也有多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荒野区西侧,那只给自己改名字叫“景岁”的黑蛋污染物藏了大宝贝的讯息,在污来污往中,逐渐传向荒野区大污、中污盘踞的东、南、北侧。
“滚出去!这是污的地盘!”
为了咬断那只往里冲的污染物的腿骨头,景岁蹦掉了一颗牙。
满嘴污血从豁口处喷涌而出,但它仍旧将嘴张得大大的,粉舌狠狠地舔着还剩下的那颗尖污齿。
“把宝贝交出来,黑蛋!”二三十只大大小小的污染物步步紧逼。
“这是污圈好的污土,就算没有宝贝,污也是不可能便宜你们的!”
景岁恶狠狠地瞪眼,污身绷得紧紧的,生怕被污瞧出来它在发抖。
这是一场污有可能会死无全尸的战斗。
景岁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或许污土大人垂怜它,给它留下那么几块没被瓜分干净的皮毛,“淞淞”又好心地把它的毛毛捡了去,帮它挖个坑,埋个坟。
这样,它景岁也算安息了。
小芝麻团子心里闪过杂七杂八的幻想片段,冲向污染物时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景岁干净又漂亮地抓掉一只灰白猪污染物的背皮;咬死桫椤花的一朵红脑袋;将馒头大的吸血蚊拍进泥潭;又把血雉鸡撕成两半……
黑色掩盖住伤口,但无法阻止血液从越来越多的破裂口中流淌出来,它每走一步,脚下成泊……
死在景岁爪下的污染物一只又一只。
它一点都不敢浪费,杀掉一只污就挖走一只污的污核,哪里顾得上擦干净污血,干呕着塞进嘴里。
黑色团子忽大忽小,污染气息也逐渐暴躁、失控……
杀到最后,它脚下,污尸遍地;口中,各种污染物的血臭味熏天,黑亮色的眼睛蒙上猩红色的雾霭。
所有污染物都被杀疯了的景岁吓到了,它们退避到臭草林外,夹住尾巴或关闭花瓣。
“回……家……”
景岁脑袋很疼,“杀掉、挖出来、吃掉……”的声音很吵很吵,吵得它步伐踉跄、双爪捂耳,倒在血泊中翻滚,吼叫。
“闭嘴!吵!滚出去!从污的脑袋里滚出去!”
“斯哈~好香……还不够……污要吃污核~吃、吃人类……血液、骨肉……好香~好香……”
臭草的茎杆枯了,景岁滚上去时,一片“咯咯吱吱”声,它歪七扭八地滚着,滚翻无数草杆,撞了好几次石壁。
等它滚到人类面前时,想吃血肉的欲望,早就将它吞噬,它的双眼彻底被蒙住的猩色雾霭所遮蔽。
是血……是肉……是骨……
景岁在这一刻,成为了一只真正的污染物。被欲望所操控,哪怕保留了与同类交流的本事,但总归受控于本能。
“景岁!醒过来!”
“好香……还不够……”
左边那颗尖污牙狠狠地扎进了最香的地方,那里有跳动着生产香气源头的工厂,有将香气运送至各处的铁路。
污染物的尖牙骤然插入,工厂坍塌、铁路断裂,承载在运输车里的香气溢出,溺毙了整颗脑袋都埋进去了的污染物。
一声枪响,弹壳蹦在了石壁上,又弹到了污染物的脑瓜。
景岁抬起头。
一汩汩血液从湿掉的黑毛上“滴滴答”地掉落,一声比一声虚弱的“景岁”音,逐渐将它眼前的雾吹散。
理智回笼。
温暖的洞穴成恐怖现场,人类是受害者,他的胸口多添了一个洞。
污染物的爪是凶器,它嘴边的甜味是罪证。
它伤害了自己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