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液体里,那还是需要人往上浮的。
毕竟真的在水的话,根本没办法呼吸啊,不能呼吸的话。
许如清霎时间感觉到一种猛烈的窒息感,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这下是具象的眼睛了。
在水里睁开的,那水的质感很刺眼,绝不是缸中之脑应有的营养液待遇,而像是普通落水者垂死前经历的痛苦之一。
难道自己是溺死的水鬼?
就没有人来救救自己吗?
许如清向上伸出手去,希望有人能够抓住自己。
随即,她便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
太好了,有救……
了。
本来还有些欣喜的许如清,睁开眼睛之后,再次看到眼前如黑洞一样,不反射任何光线,只作为遮罩,遮住斜面屋顶天窗的幕布,瞬间垮下了自己的笑容。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奇怪的房间。
随即她将自己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点,对上了一双比天窗上的幕布还要深邃和漆黑的眼睛。
是一个男人,把自己拉了回来。
许如清有些好奇的凑了上去。
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发丝微长、脸色苍白、鼻梁俊挺、气质阴鸷的男人有多好看,单纯是因为他的眼睛,也算是一种透明的晶体,能映射出一些周围的景象。
那自己在他的眼中是什么形状呢?
许如清的目的地直奔他的眼眸。
不过可能是因为男人的瞳孔的颜色太深了的原因吧,里面竟然映不出一点自己的形状,甚至起了一点雾气,难道自己是一团雾吗?
许如清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让自己“坐”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和意识都开始融化。
“不可以这样。”
那男人开了口,他的声音仿佛也带着湿气,清清脆脆的,像雨滴落在石子上。
让许如清忍不住开始听他的话。
“不可以怎样?”她是想这样说的。
但是她似乎并没有可以发声的器官,她现在甚至没什么形状,连自己的手的轮廓都开始模糊了。
“你又忘记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说着,那男人把她小心地团抱了起来,带到书桌旁的座椅上,抱着她坐下,又从垒砌得整整齐齐的书案里,抽出了一本装帧精美的画册,翻到了书尾作者访谈的部分。
第一页,就用很大的版面,印了一张作者的照片。
那是一张侧拍。
不是说侧着拍的意思。
而是指在被摄者同一的情况下,对其不刻意的行为动作进行的抓拍。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白色无袖长裙的女孩,正在一框两米宽画幅的绢上作画。
她用着古典工笔画的技巧,画着一副极具装饰感的薄荷色水纹图。画作的右上角还立着一只飘然的白鹤,焦墨点的眼睛,像是在看着画作外手脚纤细的女孩。
这就是我吗?
许如清探出了手去,触摸了一下画册上作者介绍的信息。
许如清,22岁。
应该是这本画册出版时的年龄,不是现在成为了阿飘的自己的年龄,自己应该比这个年龄大一些。
这时她发现自己手部的轮廓又回来了一些,手指上甚至多了指甲上的月牙这样的细节。
可是这照片……看不太清楚脸呢……
虽然大概知道自己什么体形了。
这样思考着的许如清,感觉自己身体的形状也回来了一些,像是从一团棉花一样的雾气,逐渐化出了四肢,有了人形,也有了衣裳。
正是照片里的这件。
并且她现在,正被身后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抱在怀里。
这不太好吧?
自己也不认识他呀?
似乎是能听到许如清心里的疑惑,身后的男人笑了笑,然后翻开了画册的下一页。
里面夹了一张小小的一寸照片,像是从哪里的证件册子里面取出来的,上面印着一个女孩的正脸。
那模样瞬间眼熟了起来,是一种很常见的感觉……
那种常见,是每天照镜子见的水平。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脸了。
许如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现在她是某种程度上的有头有脸了。
虽然许如清应该很感谢身后这位男士让自己会想起自己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从许如清现在获得的信息来看,身后的这个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形迹更可疑了起来。
至少私藏别人证件照这种事情,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吧?
“我知道你很疑惑。”身后的男人开口道,“我叫穆明,曾经和你短暂的当过几天同学。”
许如清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从脑海里记起有关这个人的印象,或者说,跟本就没有过印象。
“我们没有时间了,按我现在的状态,这次应该只能坚持不到三天。”
许如清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回过头去,才发现穆明脸色苍白的程度,比自己这个阿飘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接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薄唇吐出了轻缓而又冷静的声音:
“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你究竟在哪里。”
**********************************
“cut!”
导演方珏的声音从对讲机中响起。
洛染枝这才卸了口气。
演阿飘还真的挺难的,不仅心理上要随时绷着一根线,身体上也是一直被一根威亚吊着提来提去。
但比起这个……
洛染枝拾起画册里,季霄作为制片方之一友情提供的戏用道具……
那张保存得过于完好的,自己高中时用过的一寸证件照。
他到底上哪儿偷来的自己高中不知道用在什么社团或者报名表之类的地方的证件照啊?!
“我看形迹可疑的不止是这个穆明,还有你这个季霄。”
说着,洛染枝便从季霄的身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