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砚的衣服,陆铭砚的房间,陆铭砚的浴室,全都是差不多的禁欲风,跟弟弟陆铭华的花哨对比鲜明。
房间里除了书还是书,唯一的摆设是一小盆植物,圆形工艺花瓶上面支出几根细长花茎,孤零零地垂着几片叶子。
浴室也是空荡荡,连基本的洗漱用具都被藏进隐形柜门里,当他从一面镜子后变出沐浴露的时候,阮多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因为之前一再跟陆铭砚保证不会打扰他太久,他飞快给自己又洗了一遍,动作幅度不敢太大,生怕弄脏人家浴室。
三五分钟冲洗干净,他裹上浴巾,头发上不断滴下来的水流进眼睛里,他一手抓浴巾,一手揉眼睛,忘了脚下有一阶向下的台阶,一脚踩空,“哎哟”一声坐到地上。
屁股摔的生疼,关键是,他撑着台阶想要坐起来,可稍稍一使力,脚踝像针扎似的。
陆铭砚在外面听到了声音,从外面敲了两下门:“怎么了?”
“哥,我摔了……”
外面静了几秒,门锁被扭动,陆铭砚推门走进来。
阮多压根没意识到敲门跟进门的关联,猛地跟陆铭砚对上目光,愣愣地眨了眨眼。
接着他注意到,因为跌倒,浴巾散开了,也就是说,他现在正一丝丶不挂地跟陆铭砚坦诚相见。
他张开嘴,几秒钟后,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啊。”
陆铭砚走过去问:“没事吧?”
头顶的光被遮住了,阮多昂起头眨了眨眼,迟钝地想到,以他现在的视角能把自己一览无余。
于是他扯起浴巾遮在身体前面,再次张开嘴,发出一连串迟来的惊叫:“啊啊啊——”
陆铭砚:“。”
他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踢了踢他的腿:“叫什么?小时候没给你洗过澡?”
阮多委屈地扁了嘴,心想你洗的那个又不是我。
陆铭砚已经蹲下帮他检查了:“哪疼?”
阮多指了指右侧脚踝:“扭了。”
陆铭砚忍着肉丶体接触方面的嫌弃,握住他白皙的脚丫,稍稍活动:“疼吗?”
阮多点点头,皱眉想了想,又摇摇头:“好像没刚刚那么严重了。”
陆铭砚换了个角度:“这样呢?”
阮多摇摇头:“不疼了,好像好了哎!”
他在陆铭砚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走了几步,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我没事啦,谢谢哥!”
整天把谢字挂嘴边,这样的陆铭华,好像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小跟屁虫。
陆铭砚心情突然好了点,不自觉对他关心起来。
“没事吗?”
“嗯,没事!小事啦!”
“扭到脚可不是小事,会造成腿部静脉血栓,接着血栓脱落,再引发肺栓塞,直接危及生命。”
“啊?”
眼看他一张脸变得惨绿惨绿的,他嘴角浮上一抹笑:“本来想送你去医院检查,不过既然你说没事,那大概就没事吧!”
“!!!”
初中毕业即辍学的阮多有点医学常识,但不多,而且陆铭砚语气中带着很多的不确定,让他当场炸毛。
“我要睡了,你回房间吧。”
“哥,哥哥……”
“别啰嗦,快走。”
阮多泪汪汪地抓着他的袖子:“哥,送我去医院好吗,我疼呢,真疼!”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陆铭砚有点上火。
本来是他想的是最好吓得他一晚上睡不着觉,可现在突然有股奇怪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他不想玩了。
他挡开他的手:“怎么那么容易上当,你是猪吗?”
阮多眨了眨眼,“吧嗒”,一颗硕大的眼泪终于滑出眼眶:“啊?骗我的吗?”
陆铭砚嫌弃地挪开眼睛:“不好好学习,这点常识都没有!”
阮多如同被蜜蜂蛰了一下,委屈地咬住嘴唇,不想在他面前哭,可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他带着哭腔含糊地说:“是我,是我不想好好学习吗……”
说到一半,抹着眼泪跑出去,“砰”的一下摔上了门。
陆铭砚眉头皱紧了。
本来就没好好学习,激动什么呢?
浴巾没遮严,露着半个红彤彤的屁股,跑起来Q弹弹的,他自己感觉不到吗?
神经。
阮多抓着浴巾,边哭边跑回房间,心里大骂陆铭砚大坏蛋。
什么人啊?哪来这么强的优越感啊?有文化了不起吗?
……是了不起!
要是有钱的话,他也想上高中,读大学,以后成为一个有见地的人,可实在没办法,福利院那么多孩子,每年那点可怜的拨款和资助根本轮不到他。
而且,福利院马上就要没了。
政府打算拍卖福利院那块依山傍水的地皮,院长一直在斡旋,但在他们浩岳市那种八线小城市,有钱什么都能办到。
他很努力的在打工赚钱了,希望能多存点钱帮帮院长,虽然明知是杯水车薪,但他真的无法袖手旁观。
这次到汇芸市就是打算找个工作,怎料这边民风不行,在水产市场逛了几天都没被录用。
福兮祸兮,在水产市场转悠时,跟本地混混打了个架,顺便认了个有钱的爸爸。
爸爸?有钱的?
哎?
想到这,阮多抹了把脸,不哭了。
装下去,一定要装下去!有机会求“爸爸”救救福利院,他一定会帮忙!
大不了……陆铭华不在家,那一架子手办对他们也没用,实在不行就统统拿去卖掉,差不多够救福利院了!
等等,刚刚陆铭砚针对的应该是陆铭华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