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荒野里,四下一片白茫虚空。
似乎有光从远处透进来。
易难困于此处,却并不觉孤独。他看到远处的光逐渐凝成一个熟悉身影,是妈妈。
“易难,”秦女士朝他招了招手,易难跑了过去,伸手,却没有抓住妈妈的手。
秦女士垂眸看了眼,随即一笑,“孩子,看到妈妈怎么都不开心?”
易难艰涩回道:“妈,我疼。”
六年太长,太难熬,他觉得好疼啊。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没有锋利的刃,却割得人血肉见白骨。
秦女士做出抚摸伤口的手势,“孩子,妈妈一摸,所有伤口就都不疼了。”
是吗?为什么他还是那么疼,那么不安?
微凉的风吹动秦女士的衣摆,像是来自天堂的某种召唤,她不舍得看着眼前痛苦的孩子,温柔地告别。
“小易,别怕。妈妈给你留下了一个最好的生日礼物。他与你有着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他会替我照顾你。妈妈要走了,答应我,不要再来见妈妈了。”
——不!
易难当即伸手去拥抱,可那道光影散了。
他去追,可是不知道该往哪跑。易难只能慌乱的四处乱找,直到眼前出现那双深邃眼睛。
那是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深深的望着他,问了那句,“这算不算纯爱?”
纯爱?
这双眼睛的主人,狂妄,狠厉,不择手段,手上沾着的鲜血可以把湄公河水染红。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是个不入流的混蛋,是个毫无人性,浑浊不堪的毒贩。
偏偏他的目光,清澈且自由。
偏偏他的爱,是纯爱啊。
可是......
耳边忽然传来嘈杂的呼喊声,荒野之中,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易难倏地抬眸,那双眼睛也随着声音散去。
“易难!易难!”
“易难!易难!易难!”
“......”
中国云南的医院里,杨处惊喜地看着床上昏迷了半个月的人动了动手指,他连忙走到床边,大声呼喊着易难。而医生早已围了过来。
鼻尖传来消毒水的味道,易难在众人的期盼中,艰涩地睁开了眼睛。
“易难,你醒了!”姜队握住拉他的手。
还没等他张口,医生便将警队的人清了出去,然后给他全方位检查了一遍。
待到易难再看到杨处等人,已是四十分钟之后。
然后在杨处的嘴中,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炮弹击中了你乘坐的飞机尾翼,跳伞落地后,你落在了湄公河岸的乱石堆里,腰撞到石头,飞机碎片击穿胸膛,只差一寸,就是穿心。现在平安醒过来,医生都说你小子福大命大。”
已经睁开眼,易难并不关心这些,他声音沙哑地问:“昆沙呢,那些毒贩都抓到了吗?”
“昆沙及其骨干成员都落网了,除了查信被缅甸政府那边关押,其余的人都引渡到中国,接收法律的制裁。”
易难点了点头。
然杨处却话锋一转,“不过周廷坠机后掉进湍流的湄公河中,尸体到现在也没找到。”
易难闻言抬眸看向杨处,沉默良久。而迟迟找不到言珂的姜队,见易难沉默不说话,终于忍不住开口,“易难,你能告诉我言珂在哪吗?他失踪半个多月了,安西那边已经急疯了。”
易难苍白地闭上了眼睛,张了张嘴,“他牺牲了。”
易难用手遮住眼睛,“言珂他牺牲了,半个月前就没了。是周廷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