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别等会儿保安以为我们是来抢他位置的。”石秋榭轻轻推了迟挽一把。
迟挽盯着墙角看了半天,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进去了,走路的背影还挺潇洒。
“狗东西,刚才就应该再给你点个十杯豆浆,烫不死你!”
石秋榭有些不爽的顶了下腮,随即悻悻找了个不挡别人路的台阶坐下了。
其实医院里面有位置,但石秋榭一向不喜欢那股味儿。
况且。
石秋榭啧了一声,那个狗玩意儿不是说让他别进医院的门吗。
不进就不进,谁稀罕。
心里揣着事,手机玩不进去。
抬头吧,老是容易和来来往往的人对视,挺奇怪的。
奇怪到医院保安主动凑到石秋榭边上跟他搭话了。
“小伙子,你在这……等人?”保安五十来岁,搭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电棍。
“等我弟呢,他进去有事儿。”石秋榭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半包软中华递出去:“来一根吧叔。”
保安看到烟之后眼神缓和了不少,他把电棍反手插到自己的裤子口袋上,接过石秋榭的烟:“哎呦,你弟弟怎么了,生病了?”
石秋榭懒得解释,有些含糊的回应道:“算是吧,他不让我跟着。我懒得闻医院那股味儿,还不如在外面等。”
保安夹着烟,朝旁边吐了个烟圈:“能理解,有些人生病的时候,反而会躲着最亲近的人。”
“为什么,生病的时候,不应该第一时间想依靠自己信任的人吗?”石秋榭有些不解。
保安嗤笑一声:“其实你说,一个病人,最终能好,除了咱现在的医疗技术,最重要的,不还是靠他自己吗?”
“一个人得了癌,跟家里人说就能好了吗?不能,有时候不仅不能让病情恢复,还会让担心他的人得心病,何必呢?”
保安弹了弹烟灰,拍了几下石秋榭的肩膀:“人这一生,总有些事要自己做,有些路自己走,谁靠谁能过一辈子,最后不还得靠自个儿。”
“靠……自个儿?”石秋榭重复一遍后,不自觉叹了口气。
是这样吗。
迟挽是这样想的吗,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插手。
“你坐会儿,我得去巡逻了,等回来咱再聊。”保安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和石秋榭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没人聊天,石秋榭又坐回之前的位置。
也不玩手机,就盯着水泥地傻看。
其实现在脑子里挺乱的。
石秋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保安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
可是石秋榭觉得自己做不到对迟挽的事情,袖手旁观。
即使迟挽本人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也许是从小唱着一分钱长大吧。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听听,童谣都提倡我们要乐于助人,一个陌生人的忙都能帮,何况是自己的朋友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啊少年,人自己就能找到那一分钱,你非得插进去干什么呢……
“啊嚏!”医院的冷气一阵阵从大门往石秋榭身上吹,他没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感冒了啊……”石秋榭自言自语。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来都来了,让医生给我开点感冒药算了。”
拿完感冒药一不小心晃悠到住院部,一不小心找到迟挽妈妈的病房,一不小心听到他们娘俩的对话。
这很合理,对吧。
石秋榭愉快的打了个响指,抬脚就想进去找迟挽……不是,找医生给开感冒药。
只是他右脚刚踩到医院的地砖左脚还悬空着呢,就看见迟挽从电梯里出来。
“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石秋榭猛地提高声音,迟挽就进去了半个小时,左脸就多了个巴掌印。
“什么,石哥你刚刚说话了吗。”迟挽的状态有些奇怪,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伤。
“我他妈问你,谁打你了?是不是你那缺心眼的妈?”石秋榭感觉自己的火气快压不住了,天灵盖都快顶开了。
“打我?”迟挽抬起头,眼神呆滞:“我不知道,我,石哥,我……”
迟挽状态不对。
石秋榭的心沉了下去。
是发病了吗。
这人太多了,得走。
石秋榭架起迟挽的胳膊,拉着他去医院对面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一路上石秋榭感觉自己像拉了个木偶,迟挽没有任何反应,就是现在直接有辆车撞过来他估计也不会躲。
“石哥……”进酒店电梯的时候,迟挽终于开口。
“怎么了?”石秋榭声音很轻,生怕吓到迟挽。
“我想……”迟挽攥紧石秋榭的手腕,神情痛苦:“我想吐,我忍不住了……”
“马上,马上就到了,一分钟!”石秋榭急得冒汗了,电梯门一开,他几乎是一路小跑带着迟挽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门一开,迟挽一个字也来不及说,一头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开始吐。
石秋榭用热水把毛巾打湿,一只手轻轻拍着迟挽的背,另一只手拿着毛巾给迟挽擦汗。
“别激动,没事儿了,现在没事儿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来,头抬起来,哥给你擦擦,手也要擦,行。”
迟挽吐了个昏天暗地,关东煮豆浆连带着午饭,一点没剩。
最后吐了几口黄水,抱着马桶干呕了半天也吐不出来东西,才算结束了。
石秋榭半拖半抱着迟挽,把人弄到床上,用毛巾把迟挽的脸擦干净,外套什么的也都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