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一接通，舒兰芳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响起。
“溪溪，你还在生气吗？这件事是我太着急了，但你也知道，乡下的人都早婚，子豪如果不趁早买房，谁能看得上他？妈妈这也是没办法，你爸就那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她的语速很快，像是急于为自己辩解，又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口吻，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什么问题。
舒月溪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得像湖面无波：“这样的话，你已经重复了十几年。”
她的声音淡漠中带着一丝疲惫，仿佛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听您的话。当初您再婚，不愿让我跟过去，让我和爷爷奶奶住，我没反对。”
月溪的声音越来越冷，情绪如同一座渐渐崩塌的冰山，“那件事发生后，您让我忍，不能报警，怕家散了，我听您的，把所有痛苦都咽了下去。初中时，我被诊断出抑郁症，您说我矫情，是装的，甚至把医院开的药都丢进了马桶。”
听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几乎快要失控，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继续说道：“后来，我拼了命考上大学，黄谦意却说‘女孩子读书早晚是别人家的人’，硬是不让我上。我以死相逼，才逼得你们同意。四年大学，我没花过你们一分钱，你们从没关心过我在外面怎么活下去。”
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痛苦与愤怒的交织，而这愤怒并不是爆发性的，而是冰冷的、刺骨的。
她说的越多，秦承握着车把手的骨节越发用力，手背青筋暴起，眸光也越来越冷。
在即将被愤怒刺激得失去理智前，他将车子停在路边，解开身上安全带，俯身过来抱住她，“别怕，我在这。”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舒月溪抬头泪眼朦胧看他，神情哀伤，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助，仿佛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软弱、所有的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秦承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心疼得像是被人撕裂成了无数块。
但他并没有帮她挂断电话，他知道，舒月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心中的那些阴暗情绪已经积压太久，该是清理的时候了。
舒兰芳情绪激动反驳：“我怎么没有为你考虑？再怎么，我们也把你养活了啊！
“生儿育女不是把孩子养活就可以！”舒月溪忍不住提高音量，身体剧烈颤抖。她声音中压抑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
舒兰芳急切地解释道：“好好好，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认错吗？行，就当以前那些事都是我和你爸做得不对。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才希望你帮帮你弟。你弟弟日子过好了，将来也能为你撑腰。我们也是为你好！”
为你好。
哈。
多么讽刺、虚伪的字眼。
多少人用这三个字将自己在意的人伤得体无完肤，却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标榜自己的伟大和付出。
舒月溪呼吸急促，手不停颤抖。
秦承意识到她又发病，双手捧住她的脸面朝向自己，不断安抚她：“看着我，对，就这样看着。来，跟着我深呼吸。”
舒月溪艰难地跟着做了几个呼吸后，稍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不想和泯顽不灵的母亲继续纠缠，失望道：“妈，您还是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在你眼里，我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牺牲，但我也想过自己的人生。”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不认我这个妈不要这个家了？”电话那头的舒兰芳听出她的决绝，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舒月溪的手再次开始发抖，但她的声音依旧坚定：“那个家，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就当我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她反应，舒月溪挂断电话，当对方手机号拉黑，甩开手机双手捂住脸，泪水一滴一滴的从指缝间落下。
“我以为…她会关心我，哪怕只有一句也好。”舒月溪像只受伤的幼兽依偎在他怀里，眼泪落得更凶。
闻言，他更加用力抱住他，神色温柔，声音低沉：“我在这，你想哭就哭，只要你开心，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舒月溪也伸手抱住他，仔细感受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鼻头更酸涩。
语言有时何其苍白，千言万语都安抚不了她千疮百孔的心。
唯有炽热的怀抱才最真实，能够温柔包裹住满是破洞的心脏，在无情岁月里，开出白色的花。
*
当最后一片黄叶从树上飘落，寒意随风而至。
今日气温骤降，天气预报显示白天可能会有雨夹雪，但这丝毫没有减退游戏展会上的热烈氛围。
一年一度的全国热门游戏颁奖典礼在此举行，吸引了国内外众多游戏公司与投资商齐聚一堂。
早在一个月前，主办方便公布了提名名单，秦承所在公司的多款游戏赫然入围，成为焦点之一。作为公司创始人，他受邀参加此次盛典，备受瞩目。
不仅国内的公司争相前来，一些海外投资商更是不远万里赶来赴会。
现场的气氛愈加火热，大量记者早已准备就绪，捕捉每一个瞬间，网红主播们也没闲着，在外围广场上开起了直播，力图将盛况传播得更远。大量的游戏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此，为自己钟爱的作品欢呼庆贺，四处弥漫着兴奋与期待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辆张扬的红色跑车猛地停在礼堂门口，车身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阎少京来了！”
“最新款跑车，这次可是全球限量版啊！”
“那旁边的女伴，最近可是当红流量小花！”
“啧啧，换女友如换衣，游戏做得一般般，派头可不小。”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
记者们不急不缓按快门，嘴上也不闲着，小声快速地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