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在撒谎,“ 安娜笑着瞧他老公。
泰勒先生干脆不说话了,安娜见他沉默反而开始哄他。泰勒先生一边吃蜂蜜蛋糕一边呵呵笑。
“谎言就是婚姻最好的保鲜剂,Frank他怎么会懂这个?我们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呢。”
这话一说,安娜脸上的笑容黯淡了一点。她转过头问赵海北:“Frank,我们有三年没见面了吧?”
赵海北卡了一下。“四年了。”
安娜美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苦笑:“Frank,这一点我对你还是挺生气的。我叫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来,有时候连电话也不接。”
赵海北没说话。安娜说:“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
赵海北依然沉默,气氛忽然变得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他开口说话,声音里有种很不常见的真诚:“没有安娜,我没有躲着你,其实我一直很想念你...们。”
他说到一半声音突然低下来,我觉得他有点不正常,忍不住朝他的脸看过去。祁连和方月也和我一样。
桌子边一片寂静。过了片刻———
“安德烈,他现在好吗?”他用俄语问安娜。
安娜做了个深呼吸:“他还好。他现在在开普敦。“
“开普敦?”赵海北皱皱眉头:“非洲?”
“是的。他的学校和开普敦大学有个两年的交流项目,他申请了,已经在非洲待了一年。上周他还和我说,让我寄一些书给他,说在那边不容易买到英文书。”
安娜滔滔不绝地说关于她弟弟的事。海北坐在她对面,一直凝神听着。
“啊对了,”安娜说:“他上次还寄了几张照片给我,我给你看看。“她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海北。
海北接过照片,目光深深地胶着在上面。我见他认真的样子,也凑到他身边看。
照片上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外国青年,有着英俊无比的五官。他骑在一头大象上面,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人。
安娜叹口气:“Frank,你还记得吗?那次伊顿的毕业典礼,我在拉普敦塔前面给你们两拍照。那天你们两站在一起,穿着黑西装,都是那么英俊,那个画面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知道吗,从前安德烈常跟我说,在伊顿的日子很孤独,而你是学校所有人里面唯一关心他的人。”
从侧面,我看见赵海北的睫毛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一直凝视着那张照片。
大约是气氛多少有些沉重,安娜又把话题转到了画展和托比上面。过了一会,有一对英国夫妻前来拜访安娜,安娜起身去招呼他们。
方月和祁连离开桌子去长廊里散步,泰勒先生一边逗弄托比一边和赵海北聊天。我见下午茶散场,又一个人悄悄遛回美术馆,在展室里驻足观赏。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我从二楼楼梯上下来,准备再去花园里瞧瞧。走到楼梯的一处拐角,我忽然听见赵海北和安娜的声音。
我矮下身子一看,原来两人正站在长廊里聊天。他们站立的地方正对着一楼的一扇玻璃窗,窗子虽然开着,却被垂下来的凌霄花挡住。
两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透过枝蔓传进来,飘进我的耳朵。
只听安娜说:“上个月安德烈给我打电话,说项目结束后以后打算长期留在非洲。爸爸妈妈知道后都伤心透了。他们就这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培养到这么优秀,现在却要去这么穷,这么远的地方。”
她停顿片刻,见赵海北不说话,又继续说:“Frank,如果你可以帮忙劝他,也许安德烈会改变主意。我想他应该会听你的话。”
海北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我听见他的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让他回来?”他语气很冷漠:“当初你们不是拼命让他离开英国吗?”
“我们不是逼他离开,”安娜的声音有点慌乱:“我们...爸爸妈妈只是...只是不希望...不希望...”
赵海北冷笑一声:“你们只是不希望安德烈和我这种怪胎混在一起。”
“不不不,”安娜提高了声音:“你很好,我和托马斯都很喜欢你。但是...但是俄罗斯毕竟是个保守的国家,爸爸妈妈他们不可能接受安德烈变成...变成...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