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犹如一颗颗水钻从空中落下,落到田埂上、草尖上、村民的发上、伸出欲探的手指上。
高潭村的深潭表面扬起了一层波澜,随水摇曳,将人们倒影带出如丝绸般的褶皱,每个人都在水中摇摆。
赵裳若捧了一手的细密雨滴,透明的水珠放大她手心细腻肌肤,雨丝微凉,她的指尖也泛起红来。
每个人都不敢置信,刚刚的朗朗晴日此刻真成了雨丝如雾,潮湿入侵伴随寒冷,慌张对视下,他们立刻匍匐在地大喊:“神使威武!神使威武!”
一声声一下下,都让村长等人目瞪口呆,脑袋像是停住了运转,变得如同老旧机器似的。
兰非英举起手掌遮在眼前,冷眼旁观的同时不忘敲敲村长干硬的肩。
小茉笑得可甜,雨丝在她脸上凝结成水珠,落到领口上晕染出朵朵深色花。
赵裳若收回手,攥紧,犹如羊脂玉流下了水,她负手身后,锁紧了眉:“这下尔等可信龙王的旨意?”
那目光扫过去,似乎在说,不信者尽管出面。
后果自负。
不出所料,一众村民拜了又拜,脸上满是虔诚的信服与信任,只要能救他们高潭村,能救他们以及他们的亲人,不论什么事情,他们都会去做。
赵裳若纤步踱到村长和村长夫人面前,盯紧了村长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雨水湿冷而颤抖的面庞。
“神使……是、是我们不识泰山,我这就吩咐人给你们收拾出一间房舍来住,就暂且先委屈你们——”
村长话都没说完,赵裳若抬手,目视远方,“我要你们给我个交代。”
交代?
她的目光划落到小茉身上,这难道不需要吗?
他们村子胆敢对她们下手,背地里还不知道都干过什么事,她说过,要给他们教训。
村长很快明白过来,对她弯了弯半张身子,慌慌张张招呼人来,要把一切都置办妥当。
这种态度与先前的剑拔弩张全然不同,也叫在一旁默观的小茉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下知晓姐姐的厉害了吧?
有村民眼尖伶俐,穿着草鞋从附近的草房子里取了黄纸伞来,殷勤给赵裳若撑伞。
斜密的雨丝织就眼前的一副山田青景,远山的一块块田地组合拼凑,为大山披上彩色的外衣。
赵裳若站了片刻,就有脸上凶色不减的高大村民推搡着一名男人前来,是昨夜她们见过的那人。
看见小茉出现在人群之中,男人恐慌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对着同村村民指着她磕巴:“她她她、怎么——”
“你以为我死了吗?”
小茉鼓起腮帮,上前一步凶巴巴地盯着他看,就是这个坏人,想要害她!
男人忍不住后退,可惜兰非英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让他撞了一下,男人连忙别过头,眼睛四处乱瞟,只见村民们没有一个要替他说话。他们可都是一个村子的啊,竟然不帮他?!
视线落到村长身上,本以为像他这样护短的人,总能得到他的几句辩护,可惜男人只从他眼中看见了别样的神情。
那是在说,他好端端的竟然敢得罪龙王的神使!若是神使迁怒他们可该如何是好?
赵裳若顺着男人的眼睛轻易落到村长脸上,顿时,村长硬生生憋出个笑来。
“他得罪了神使,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才能消气?”
眼下有胎记的男人对她赔笑,赵裳若没给好脸色,一如冰窖不苟言笑。
“村长觉得,冒犯了神使会有什么下场?”
她声音冰寒,男人不仅是冒犯了她们,更何况还是有意如此。
村长不由出了虚汗,迎着她冷冷的目光头脑急速思考,该要如何找补才能摘清他们。
正是满腹焦急之际,赵裳若歪了歪头,那男子虽然被控制,眼底却还有不甘不忿,只是介于同村子人这样对他而暂时熄火。但,他敢做,她就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村长觉得,沉潭如何?”
“正好也让我瞧瞧,你们村子有何古怪。”
不是只有他们高潭村的村民下水后才会发疯?那就正好让她看看发病的症状是何模样。
听见这话,村长变了脸色,而那男子更是怒从心起,差点冲上来打她,只是被健壮的村民抓住才没成功。
“你说什么?!毒妇!——还要将老子沉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