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成肃将诸将齐聚,商议出山后的进军路线。
出山四十里便是临朐城,此城正处前往广固的必由之路。要打广固城,还得先攻下临朐。
大军好不容易翻越箕尾山,鞍马劳顿,士卒疲困,进山前灌满的水袋用得七七八八八,径直奔袭临朐城并非良策。山口处有弃辅水,水源充沛,地势平坦,正可作为大军修整之所。
不过根据斥候传来的消息,已有数千名敌军占领了弃辅水。
许是料想到魏军人马饮水都要倚靠一水源,独孤氏抢占先机,并不令成肃意外。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派兵将水源强夺过来。
孟元赋主动请缨,道:“末将愿往!”
他身为孟元礼三弟,年轻气盛,勇猛过人,成肃对他的本领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与齐军交战,他略一思索,命令温印虎和沈星桥与孟元礼同去。
他们拣择了两千骑兵,天刚蒙蒙亮便拔营出发出发。临行前成肃又叮嘱道:“初次交锋,需小心为上。若敌军强盛,不必恋战!”
晨光熹微,孟元赋的笑容也模糊了三分:“请第下放心,末将定手到擒来!”
前锋已出发,大军也不再耽误。因即将翻越出山,精气神也比往日足了些。午前天地变色,匆匆下了场急雨,将众军上下淋了个彻底,山脚下青翠山林间飘荡着水汽。等到雨过天晴时,大军已全部翻越箕尾山,阵阵狂喜的骚动在人群中弥漫。
成之染回望身后群山,云端挂起了瑰丽的长虹,辉映着湛蓝的晴空。而在她马前,千顷良田如瀚海,风吹麦浪,仿佛大地荡漾着绸缎般的锦纹。
成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面前的无垠旷野,威严的面容上浮起胜券在握的喜悦之情。
诸将佐纷纷松了一口气,笑道:“将军料事如神,独孤氏果然舍不得损毁麦田!”
“那便是他自取灭亡了。”
成肃沉沉一笑,正要命大军进发,山前大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成之染心头一紧,一名探马从林间闪出,疾驰而来,滚鞍落马道:“启禀第下,前锋已攻占弃辅水!”
成肃大喜道:“战况如何?”
“半个时辰前,我军与敌军发生激战,敌军大败而逃。孟将军乘胜追击,温参军也去帮忙了。沈参军正守着弃辅水,让属下速速回来报信。”
成肃顿时黑了脸:“孟元赋去追击了?”
“是……”那探马唯唯,不知主帅为何变了脸。
成肃扼腕,发令道:“即刻行军,往弃辅水!”
众将士大都水囊已空了,正口干舌燥,闻言大喜过望,立刻马不停蹄脚下生风地往弃辅水赶。
成之染拍马在前,望着毒辣辣的日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脑袋里一晃一晃的。
大军赶到时,沈星桥正率领千余名骑兵在水源附近巡视,见成肃一行连忙迎上来。
成肃劈头便问道:“孟元赋回来了吗?”
“还没有……”沈星桥大胆看了他一眼,道,“他走得太快,人马都落在后面,温参军已经去追了。”
成肃心一沉,恨铁不成钢道:“临朐城还驻扎着数万人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岂能贸然去追!”
沈星桥一声不吭。孟元赋是前锋主将,他拍马去追,谁能拦得住?
成之染忍不住道:“沈参军也是奉命而行,第下还是先安置大军再说罢!”
成肃也不是不明白,摆摆手对桓不疑道:“先让大军取水,就近休整。”
桓不疑领命下去。沈星桥这才微微抬起头,道:“这一战俘虏了百余名敌兵,都是胡人,言语不通,卑职尚未能审问出什么。”
成肃让他站起来,问道:“主将是什么模样,你可看清了?”
沈星桥回忆道:“那主将甚是招摇,金盔金甲,似乎来头不小。”
“怪不得孟将军去追……”成之染小声嘀咕。
成肃神色微动,让他找来收缴的战旗。独孤氏尚玄,大纛上勾画着玄武图腾。稍小的旗帜上画着苍鹰。
“咦?”元破寒指着那苍鹰道,“第下,若我没记错,这是达奚遁的标识。”
成肃神色一凛:“达奚遁?”
伪齐左卫将军达奚遁,正是独孤灼的心腹。
临朐城驻扎着伪齐大军,斥候消息说前两天又增派了许多人马,如今达奚遁又出现在前线……
成之染眸光一闪:“独孤灼在临朐城?”
没想到刚出箕尾山,就遇到这么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