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萱并茂,棠棣同馨。”盛时云语气婉转,随着清汤落下,口中念着祝词,“鹤般风度,虎样精神。天教多寿,几树灵椿。”
“清水出芙蓉,真味淡然间。”
终了,盛时云用特制的夹子,在端来的小碗中,夹了一颗鲜红的枸杞点缀在“莲心”处。如此妆点,一朵莲花神性与纯洁并存。
实在是雅致到了极点。
正席一桌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眼睛眨也不眨,心里却赞叹不已,直夸柳恒这个主厨找得妙。几个年轻女眷惊讶地低声私语,瞧着盛时云端稳的模样,甚至有些心向往之。
表演完毕。盛时云松了一口气,她微微鞠躬,随着老仆撤退出去。余光一扫,正席上面,她竟没看见穆遂安的身影。盛时云只当自己没有注意到,任务完成,紧绷了几天的人彻底放松下来,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这是云家食肆的那位盛老板?”有个头戴钗环的妇人,视线跟着盛时云的身影,直到她绕进门廊消失在视野里,侧脸和身边另一位贵妇说道,“我以为是个男子。”
另一位妇人掩着唇,抿下一口四喜丸子,不紧不慢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她是几个月前到青州城的,在三仙街那边摆摊,我小女儿逛端午大会的时候就碰见过她,说这位盛老板做得栀子酥惟妙惟肖,真跟花似的。”
“什么时候咱们也叫下人去她那排一排,先前竟然没人和我说过。”
“哎哟,人家现在都开食肆了,不愁生意,也不知道让不让外带。不然我们下次去她家坐坐。”
“什么什么……去食肆?”一直闷头吃饭的妇人听到这个提议,忍不住着急道,“你们没听说啊,那位北郡侯一直在她家打工呢。”
“平头百姓就算了,你们这帮人敢去?”妇人抱着自家小孩,舀了一勺松仁玉米,“我听说啊,这位盛老板来头不小呢,几次三番逢凶化吉,还放出话去要在青州开家酒楼。”
“哎,别着急。我家官人说,北郡侯要往京城去了,想再回青州来,难呢。”
这些话自然没有传到盛时云耳朵里。她拨弄着柳老夫人赏的翡翠珠子,虽然不太懂成色品相之类的东西,但珠子清透可爱,盛时云打心底里喜欢。
“盛老板。盛老板!”
听到喊声,盛时云停住脚步,将珠子收纳进手心中,回头一瞧,柳恒一手提着胡子一手在身侧摆弄着小跑过来。
“柳刺史何事?”盛时云端的是娴雅庄重,微微弯起眼睛道,“老夫人吃得可还满意?”
“盛娘子的手艺,自然是满意的。”
另外十几桌也都一起上了开水白菜,但没有盛时云的亲自演示,总归差了那么一丝味道,要说惊艳,还得是正席上那朵出于缈沙的透粉芙蓉。
“啊,开口来确实不太好意思。只是我家娘子和我念叨着,想要四喜丸子的菜方,不知盛老板可否分享?”
做餐食的秘方,就相当于老板的命脉。柳刺史于她无亲无故,这话的确十分冒昧。对于一个混迹官场的刺史来说,边界感不太强。
盛时云扬了扬眉,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拒绝道:“夫人爱吃,实乃我幸。只是过几日食肆也要上同样的菜品,要是夫人不嫌弃,就来食肆吃吧。我空好雅间定不让夫人挤着。”
“她说她不会传出去的,就是想给家里孩子做着吃。”
柳恒表情急切了些,换了个说法,眼神乱飘,“不过,盛娘子要是为难,倒也不用……”
盛时云倒是没把注意力放在柳恒说的话上,从方才,柳恒的眼睛就时不时看向她的右后方,趁着他沉浸在自己的说辞里。盛时云抽空回头,眼睛一眯,似乎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道只看得到广阔的背部,丰标不凡,体型英健。想也不用想,一瞧就是方才未出现在席上的穆遂安。
而一道身姿颀长,打远看一举一动都带着雍容尔雅,姿态着实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盛时云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再想仔细看的时候,视线却被柳恒的一个闪身给挡了个彻底。这家伙脸皮子都臊红了,估摸着这辈子没死皮赖脸求过人:“盛老板,你就行行……”
演技太差。一看就有猫腻。
起开吧你。
盛时云一掌拨弄开柳恒的肩膀,理他也没理,直直地往穆遂安两人站立的地方走去:“柳大人稍让,我怎么似乎看见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