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回应,忽然张嘴说:“别忘了拿食盒。”
两手空空地走出厨房,我们眼神交流后,我带着她走向那个叫女人婆娘的男人。
他和我刚来时一样背对着我劈木柴,可能是斧头落下的声音太大,好像完全没注意我的接近。
晓得酒放在哪个房间,还是得问一声,也当是给他个预告,顺便让他保密。
思考期间,我在他后侧停步。
秋禾也立即停下,她侧过身时,我感受到耳边的鼻息,随后带着轻轻的呼吸,低声问道:“姑娘要我叫他吗?”
我脑袋稍微歪过去,压低声音说:“不用了,吵来院外的人不好。”
“得。”她低下头,声音好像蚊子大:“是秋禾不妥嘞。”要不是太近根本听不清。
木柴断裂的声音转瞬消停,眨眼间就从木桩上滚下,我在他弯下腰像是要拿第二根的时候,打断道:“那个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看不到他当前的表情,只稍微看见他展开的手掌勾起了手指,紧接着转过身,本就驼了的背更低,他仰起头,我看他黄黑的脸上铺了一层汗,阳光底下显得锃亮。
“撒子请不请的!”他脸上因笑容显出凹陷,看上去不像人皮,反倒像皮鞋的皮,“姑娘,您吩咐!”
要按秋禾的方法办,我还真得装一装。
我赶紧挺直了腰板,眼睛高看许多,咳了两声,续了一股气,压低嗓音说:“我要两坛酒,你、你给我拿来。”
“这……”声音判断他语气流露为难。我偷偷瞟他,他依然弯腰驼背,依稀看他眉头低收向鼻梁,抬起的眼,眼皮都挤闭点。他好像遇到特别难办的事,持续弯腰,随后像讨好地笑道:“小的做不得主,您自个儿亲去问问管家?老爷那样疼您,必不能拒绝您。”
疼?打得疼吧。
我在心里撇了眼,压制不适感,扬眉看他,“问了多没意思,我还咋让他高兴?”眼睛太过直接,我看得有点累,可是仍在坚持,“你晓得他疼我……那你现在不听我的话,如果他知道了,对你,有好处吗?”感觉他呼吸都快静了,我的手慢慢握紧,硬撑着说:“两坛酒而已,你也不想吃苦吧?”
赤果果的威胁。感觉自己好像恶毒反派,说完都要站不住了。
身边的秋禾似乎察觉我用力过猛,左手自然地扶住我的右胳膊,看了我一眼,接着目视前方,眼睛看男人的头顶,语气亮了几分:“要你拿,你拿来就是,这酒又不是我家姑娘单自个儿喝,我家姑娘是要与老爷一起,若是老爷喝高兴了,少不得你的好。”
他弯下的腰起来一些,目视她的眼神没刚才紧绷,直视她的眼睛,嘴上挂笑,“您这话说得轻易,那万一老爷不高兴嘞?”眼珠似乎斜了我一下,看回她脸上,“到时我遭的打,妹子能替我挨?”
要吸引他人的全部注意,火灾是最好的方式,我没空想太多,语气坚定地说:“如果到时候挨打”他看向我,我继续说:“我绝不连累你。”
他似乎在观察啥,我同时也在观察他,可是一直没看出他态度松动。
有点后悔听秋禾的了,直接把他们支走也许更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脸上的薄汗快要干了,刚刚笑容带起的褶子也在展开,我看他好像有了动作,觉得他要答应我,才来点精神,却见他突然跪倒。
我抽出被秋禾扶住的胳膊,往后跳一大步,“你你你你……你干——”
“对不住姑娘!”他握斧头的手掌连带斧头扣在脑袋左右的地上,蕴含歉意的神情随低下的头朝向地面,“小的不敢违背老爷命令,还请您大人大量,不怪小的。”
我听见重重的磕头声,实在装不下去,蹲下就要扶他。
“行行……我不要你帮了。”握住他上半截胳膊,我朝上使劲,“快起来吧。”
“谢姑娘。”他上身往后挺直,我捏住布料的双手当即抓了个空,手指依旧像握东西似的抓着。刚有动作,眼前的他又利落地磕头,“若日后您有小的帮得上的,尽管吩咐小的,小的准尽力做妥。”
这忙明明他能帮,他也没尽力呀。
这句没啥用的废话听得我的手握拳放回大腿上,突然产生的心乱渐渐平静,我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地看他,“晓得了,你起来吧。”
说完,我弯曲的腿随着上身的升高伸直,身边的她在刚好的时候给我搭了把手,将我扶了起来。
“对不住姑娘……”她离近我的耳边弱声说:“秋禾不晓得他这样不懂事。”
瞥见她垂着眼像是不敢看我,我察觉她语气里的心虚,仿佛怕我做啥不好的事。
“不怪你,他这样的也支不走。”我轻声说完,向下看的眼睛见他才站起来,还是弓着腰。
菜香被封锁在光滑的木质食盒里,走进房间后,秋禾先我一步进去,两手提着食盒走向圆桌。
“姑娘莫不高兴,那人准是不晓得老爷多疼您,等过两日传开嘞,他必不能这这般待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