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什么?!快拿水来!”陈老爷朝丁瑶大喊。
丁瑶恍惚着又去端了杯水,匆匆赶来,递给陈老爷。陈老爷很耐心,一勺一勺慢慢喂给曹操喝。此时的曹操处于昏迷中,整个人靠墙坐在地上,面颊带着血污和泥,衣服发臭,模样十分狼狈。
古代信息不发达没网络,除了真正近距离见过曹操的人,其他百姓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长相,就算面对面也不认识。
但……这里毕竟是刘备的地盘,他为何会在这里?就算意外中了埋伏,他身边的护卫呢?为何他会只身一人来徐州?胆子也太大了!
丁瑶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心里犹如擂鼓震天。
片刻功夫,曹操咳嗽两声,缓缓睁开眼。丁瑶心头一紧,想着他如此狼狈的样子被熟人看见,肯定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异常平静,好像没看见她,涣散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茫然地四处打量。
“我在哪里……这是哪里……”他摸了摸地板。
丁瑶皱眉,此人的动作很不对劲。
陈老爷安慰他:“放心,您在驿馆,很安全。”
“这是哪儿……有人在吗……”他依然摸索着地板,眼睛四下打量却没有焦点,不停地问:“我在哪里,有人在吗?”
丁瑶更加震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凑到他耳边喊了两声。
那人没反应。
他失明了,好像还失聪了。
一个瞎了、聋了的曹操,孤身一人来到徐州,这不等同于没了爪子牙齿还眼瞎的老虎,落入猎人家门口吗?
陈老爷和店里其他伙计显然不知眼前流浪汉模样的人就是奸雄曹孟德,老板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心,安排伙计准备房间。丁瑶抢先一步说:“把他带到我那里吧。”
“嗯?”众人疑惑。一个姑娘家主动让陌生男子入内,实在奇怪。
丁瑶赶快解释说:“我住的地方人少安静,不打扰陈老板做生意。把他安置在我房间,我住隔壁,平日也能照顾一二,待他伤好痊愈可自行离开。”
陈老爷顿了下,点头:“我虽好心救人,可他重伤如此,万一是有人寻仇,反而给驿馆带来麻烦,还是阿瑶考虑周全。”
几个伙计帮忙把曹操抬进丁瑶房间。丁瑶让他们请大夫,其他人离开后,丁瑶冷冷俯视曹操,笑道:“行了别装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认识吗?”
对方直挺挺躺在床上,没反应。
丁瑶继续试探,小声说:“曹孟德,这里可是刘皇叔的地方,关长两位将军经常来小馆喝酒。我若把你交出去,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坐享荣华富贵。”
床上的男人依然没反应。不但没有暴起杀了她,还伸出手试探着摸索。他的手碰到丁瑶胳膊时,她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只听他低声说:“你是谁?我在哪里?烦请阁下写于掌心告知。”他摊开手掌,让丁瑶在他掌心写字。
丁瑶依然不敢信他受伤残疾了。他可是曹操啊,是三国霸主之首啊,怎会如此不谨慎。
她在他手上写下“驿馆”二字,反复写了三遍,对方才明白身在何处。他说:“多谢相救,待我来日身体恢复,必有重谢。”
丁瑶写:不必。
男人凝神片刻,似乎在用其他感官感知这个屋子。他问:“房间里是何味道?”
丁瑶点了自己最爱的熏香。
她懒得解释,在他手上写:无甚。
很快,大夫请来了。他替曹操处理伤口,伙计们帮忙给他换身干净衣服。过了一会儿,大夫出来对陈老爷说:“此人外伤不重,主要是内伤导致失明失聪。目前无特别有效的药,先静心调理为好。”
陈老爷:“多谢。”给了点钱。
丁瑶:“……”什么蒙古大夫,是来行骗的吧。不过她也不敢去徐州找名医,万一有人认出曹操,徐州……不对,天下恐怕要大乱了。
她对曹操感情复杂。爱没有,恨也不算太恨,只求他能放自己一条生路。若她把曹操交给刘关张,也许自己从此能飞黄腾达,说不定还能终结一个乱世。
可仔细一想也不对,曹操如果死了,曹家那几个儿子肯定会给父亲报仇,或者内讧抢地盘,而后袁绍称霸。袁绍就一定比曹操做的好吗?
前有十八路诸侯以安天下为由诛杀董卓,如今董卓死了,那些诸侯们依然打打杀杀、征战地盘,可见正统衰落时总有流血和战乱,杀一人不足以终结乱世。
再说了她丁瑶本就是看客,想安稳度日罢了,不愿卷入纷争。若他真把曹操交出去,肯定是“千古留名”,刘皇叔感激她可未来不一定保得了她,曹家人必然会追杀她。
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