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乃妇人,自是不懂朝事,不敢妄言交换战俘一事背后因由,可作为圣上帝妃,妾身看不惯大昭以此姿态要挟,更不愿圣上被其掣肘。”
话落,座上之人没有开口,而卢桑也未再继续,殿内瞬间陷入一阵沉默,只是两人都心知肚明,沉默过后,会有怎样的汹涌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魏帝从案几后站了起来,拖着有些迟缓的脚步,行至卢桑面前。
“过两日月弥寿辰,阖宫事宜还需你多上心,若有拿不准的,记得告诉朕。”
“妾身明白。”
魏帝交代完后未多停留,径直离开殿内,而直至目送其出了栖枫殿,卢桑这才站起身来,盯着已经看不见的身影,神色逐渐晦暗。
“来人。”
卢桑轻声唤道,守在殿外的侍女闻声连忙走进殿中:
“小人在。”
“你去宫门处守着,二皇子今日若是进宫,让他来栖枫殿一趟。”
...
萧沥来时已近傍晚,抬脚走进殿内,只见卢桑正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册简牍,认真看着。
萧沥见状加重脚步,试图令其察觉自己到来,奈何卢桑正看得入迷,恍然不觉萧沥靠近,直至有人自己从面前夺过案牍时,这才抬头看去。
见是萧沥后蹙眉:“你做什么?”
“这话该孤问才对吧。”
萧沥夺过案牍后,看向其上所记,见不过是一部养蚕采桑之著,唇角轻扬着问:
“怎么,又想出宫养你那些蚕去?”
萧沥如此问倒也并非调侃,毕竟卢桑在西魏能得贤名,靠得便是那一手养蚕手艺,初来西魏时,卢桑曾将养蚕制丝之法授于农妇,令其在家中便可制丝织布,此法令不少百姓受益,顷刻间,西魏百姓对这位从大梁前来的右夫人颇多赞誉,卢桑也因此得以在宫中站稳脚跟。
“别乱说。”
卢桑瞪了眼萧沥,将简牍拿了回来,卷起后放在一边,示意萧沥去对面坐着:
“这两日收拾东西时,发现岑嘉装了不少茶叶,你离开时拿一些回去。”
听到有大梁茶叶能走,萧沥眼中一亮,毕竟在红蓝城喝惯了梁人的茶,如今回乌丹后,只觉西魏的茶叶实在难以入口。不过他却不信卢桑特意派人唤自己来,只是为了那些茶叶,故挑眉看向对面:
“事出反常必妖,说吧,你又动了什么心思?”
卢桑闻言有些无奈,当下不由喊冤:“不过是分你些茶叶而已,我能有何心思。”
“此话旁人说孤信,可你在孤这里没有信誉。”
萧沥丝毫没有上当,看着卢桑冷哼一声。
卢桑见状失笑,不曾想自己在萧沥心中竟是如此印象,不过却也并未争辩,她将人叫来的确有话要问。
“今日圣上来过。”
卢桑不经意地开口,而后端起面前耳杯,品了茶后,说道:
“过问我的伤势。”
萧沥闻言却不意外,回乌丹当日,自己便进宫问安,期间免不了被魏帝问起沿途经历,他也未隐瞒,连同卢桑在褚戎坠马一事,悉数说与了魏帝。
“这有何稀奇?帝妃在褚戎险些丧命,父皇自然会生气。”
“你可有告诉圣上贺夫人之事?”
“说了啊。”
萧沥不以为意,若要贺翀放下戒备,自然不能瞒着魏帝贺夫人之死,否则若魏帝怒极之下杀了贺翀,他们岂非功亏一篑。此事在回乌丹之前,自己便与卢桑统一过口径,故眼下听其如此问,意识到有些不对。
“父皇不打算放过贺翀?”
卢桑闻言微微摇头,显然也未猜到魏帝心思:
“圣上未明说,可我看着似乎与我们先前预料不同。”
今日魏帝寥寥几句,虽未直言降罪贺翀,可也不像要放手此事,而卢桑原本以为魏帝会因忌惮贤王而不去深究,然如今看来此事倒像是给了魏帝一个时机。
“贤王有何动静?”
“没什么动静,听闻一直呆在府中闭门谢客,不过听闻其知道萧淳惹得那些祸事后,连同这个儿子也一起禁足了。”
说起此事,萧沥忍不住扬起声音,虽说知道此番回乌丹后,萧淳免不了被声讨,可亲耳听闻其被惩,依旧止不住心情大好。
贤王自请禁足一事,卢桑回宫后也有所耳闻,至于原因,应该是与自己那封信有关,可今日看着,魏帝似乎对贤王仍有芥蒂,卢桑不认为自己一封信能令龙颜震怒至今,只怕还有其他原因。
不过眼下魏帝并未决定如何处置谢扶,那么对卢桑而言,就还有机会。
思及此,抬眼看向对面,犹豫片刻后问道:
“谢扶怎么样了?”
见卢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萧沥冷笑一声:“孤以为当初那番提醒你听懂了,眼下看还是蠢得厉害。”
“陈玉凉,如今你是西魏右夫人,不再是谢扶口中那个‘公主’了。”